皮,可是蚂蚁却不出来了,原来是它们预先就知道今天要下雨。尽
管晴朗的天空和阳光没有一点下雨的迹象,但它们却老早就知道
了。雨后,虽然天空还布满阴云,可它们却出来劳动了:它们确
切地知道今天不会下雨。
在这里,在这寂静的流放生活中,我仿佛确切看到了普希金
生活的真实道路:他的第一件幸福是被流放到南方来,第二件,也
是最大的幸福是流放到原籍米哈依洛夫斯科耶村。他本应该在那里一直住下去,哪里也不去就好了!不知是什么命运把他又拉到彼得堡去?又是什么劫数推动他结婚的呢?……
但是,凡夫俗子的心很难始终听从理智的声音。一块小木片很难不漂向整个水流流去的方向。
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开幕了。关于赫鲁晓夫的报告我们很长时间毫无所知。(到了给科克切列克的人们传达它的时候,也还是对我们这些流放者保密的。我们是从英国b&iddot;b&iddot;c&iddot;电台得知的。)但是,只须普通公开报纸上刊登的米高扬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说,这次代表大会是多少年来&ldo;第一次列宁式的代表大会&rdo;。我立即明白:我的敌人斯大林倒了,这就意味着我正在起来。
于是,我写了复查申请书。
春天,便开始取消对触犯第五十八条的全体囚犯的、刑满之后的流放刑了。
这时,我才拖着病弱的身躯离开清澈的流放地,进入了混浊的世界。
当一个原来的囚徒从伏尔加河东回到了河西,当他乘着火车整日在俄罗斯中部_片片小树林间穿行,这时他会有什么感触?这就不是本章所要写的内容了。
同年夏天,我在莫斯科打电话询问检察机关对我的申诉有无答复。接电话的人叫我挂另一个电话,然后我听到了侦查员的声音:他用友好的憨厚语气请我到卢宾卡的机关去谈一下。我来到库兹涅茨桥大街著名的传达室,人们叫我在这里等一等。我猜测这时已经有某人的眼睛在注视着我,在研究我的面部表情了。我内心感到紧张,但却作出一副和善的、疲惫的表情,似乎无心地看着一个正在接待室玩耍的、并不很好玩的小孩。我的猜测是正确的1穿着便服的新侦查员正站在一旁注视着我!当他已经确信我不是一个凶猛的敌人时,这才走到我跟前来,十分愉快地把我领进了庞大的卢宾卡大楼。一路走着,他已经在不住叹息了:看他们(是谁??)把您的生活糟踏成了什么样子,妻离子散!可是,白天也开着电灯的、闷热的卢宾卡大楼走廊还是老样子,还是当初我被押着走过时的样子,那时我是剃光了头、腹内空空、几夜没有睡眠,衣服上的钮扣被扯掉、两手倒剪着的。&ldo;办理您的案件的那个侦查员叫叶泽波夫,我知道他。您怎么遇到这么个野兽呢?现在他已经被撤职了。&rdo;(他现在大概正坐在隔壁的侦查室里,也正在同样骂我面前这位新侦查员……)&ldo;我原先是在海军的反间谍组织&lso;死灭尔施&rso;工作的,我们那里可没有这么搞!&rdo;(从你们那里出过一个叫留明的人!你们那里还有过一个叫列夫申的侦查员,有过一个叫利宾的!)但是,我天真地对他不住地点头:那当然喽!他甚至还提到我在一九四四年说过的关于斯大林的俏皮话,并且说:&ldo;您的话很中肯!&rdo;他全清楚,他全赞成,只有一点使他感到不安,他说:&ldo;您在《第一号决议》里写着:&lso;所有这些任务,没有组织是不可能完成的。&rso;您莫非是想建立一个组织吗?&rdo;
&ldo;不一是!&rdo;我事先已经周密地想过这个问题。&ldo;&lso;组织&rso;不是指人们的集合体,而是指以国家的方式实行的一系列措施。&rdo;
&ldo;哎呀,哎呀,是这个意思!&rdo;侦查员高兴地表示同意。
这一关过了。
他称赞我描写前线生活的短篇小说,这些小说原来也都是作为罪证归入档案的。他说:&ldo;这根本不是什么反苏维埃的东西!您想要的话,都可以拿回去,还可以去试试能否发表。&rdo;但是,我却用一种病人的、几乎是垂危病人的声音谢绝了他的建议;&ldo;哪里的话!我早把写作忘掉了。如果还能活几年,我想研究点物理。&rdo;(物理学是我们时代最时髦的嘛!这种游戏现在很时兴,今后我就要同你们做这种游戏了!)
挨了打的不必哭,未挨打的应该哭!监狱总应该教会我们一点什么吧。至少总该教会我们在&ldo;契卡格勃&rdo;的面前应该保持什么态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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