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参谋这时已十分明白曾士虎对赤区和罗霄纵队又一次的大包围计划,兴奋得很,两天以来,为了搜集敌人进攻的材料,特别是西北面,很需要更具体的材料,曾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到手。他从清早起来,不时把得到的大大小小情况,报告郭楚松、杜崇惠和黎苏。他们虽然可以大体判断各路敌人的主要方向,并且也根据这些材料下定初步决心‐‐向西北行动‐‐但由于情况不大具体,下决心还需要补充新的材料,才能最后肯定。何云生带来的材料,使敌情清楚了,部队可以马上开始行动,他吐了一口大气,好象解下千斤重担一样,对于获得宝贵材料的云生,又感激又敬佩,抱着他的头,说:
&ldo;你成了小英雄呵!把强盗头的命令也偷来了!&rdo;
云生不明白冯参谋说强盗头是指谁,他有些惊奇地问道:
&ldo;冯参谋,强盗头是谁?是不是蒋介石?&rdo;
&ldo;是说的曾士虎。&rdo;他亲热向着他,&ldo;你把他的命令偷来了。&rdo;云生一听说是曾士虎,更加惊异,他虽然知道得到了敌人的文件,总有些用,但不知道是曾士虎的命令,这下子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ldo;云生,你去睡吧,今天还要走路的,&rdo;
第十四章
向西延伸的道路依然弯弯曲曲。路旁枯了的鸦片烟苗,开始发出嫩芽。面色黝黑,手足肮脏的乞丐,提着竹篮,三三两两,在慢慢地走。墙壁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漫画,不是画的共产共妻,就是杀人放火。还有许多标语,不是写的打倒共产党,就是拥护中国国民党……
标语中有些字迹加上一层和墙壁相同的颜色,在加涂的颜色下,隐藏着模模糊糊的字迹,仔细看去,在&ldo;杀人放火&rdo;四字上面隐约见到&ldo;祸国殃民&rdo;四字;&ldo;共产&rdo;二字上面,是&ldo;国民&rdo;二字。
陈廉急急忙忙走到标语面前,用黑颜色再重叠写上去,这样新的又掩盖了旧的,&ldo;祸国殃民&rdo;及&ldo;国民&rdo;等字显了出来,一句反对共产党的标语很快成为反对国民党的标语了。
老百姓三三两两,不紧不慢地围拢来,他们脸上颇为平静。只有小孩子,看见壁上红红绿绿,就指手划脚地当美术来欣赏;而有些历尽沧桑的老人们,则发出深沉的叹息声。
陈廉改了几条标语后,指着旧标语,问老百姓说:
&ldo;同志,这些标语是几时写的?几时改的?&rdo;
一个鬓发斑白的老汉,感叹地说:
&ldo;唉呀!几时写的,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不过知道一点,五年以来,这些标语都是曾经改过多次的。看到红军写,白军涂,白军写,红军涂;他们写的时候,常常高兴地念一次两次,我虽然是个瞎子,但现在无论怎佯改,我也可以认识了,横竖改来改去,不是说打倒你们同志,就是说打倒那些反动家伙。&rdo;老头苍老的眼睛向四周扫射一下,继续说,&ldo;你们这些改字的地方,墙壁都厚了一层!&rdo;
&ldo;这里的苏维埃是什么时候成立的?&rdo;
&ldo;成立!&rdo;老人干枯的眼里,突然射出一道光辉,&ldo;第一次是在五年前。但五年来前后成立了三次,每次多则一年,少则两三月,就失败了。&rdo;
&ldo;前后成立了三次?&rdo;
&ldo;是,正是这样,所以一句标语才翻来覆去地改。&rdo;
&ldo;苏维埃时代,分了田吗&rdo;
&ldo;分过的,第一次成立就分了。&rdo;
&ldo;现在呢?&rdo;
&ldo;还说什么,一切都完了!&rdo;
&ldo;那么,你们这里一定有人当红军?&rdo;
&ldo;有的是。&rdo;
&ldo;在哪里?&rdo;
&ldo;有些在彭德怀那里,有些在十六师,有些是在湘鄂赣独立第四团。&rdo;
&ldo;我有个侄子,叫刘长生。在红军当兵,以前有信回来。去年夏天开到你们那儿就没有信了,所以打听打听。&rdo;
&ldo;刘长生,好,帮你打听,告诉他寄信回来。&rdo;
老头把自己的姓名、年龄、住址都说了,最后还恳求说:
&ldo;同志,费心!费心!&rdo;
这时有两个乞丐,左手提着竹篮,走到红军面前,恳求说:&ldo;同志,讨一口吧!&rdo;
陈廉从身上掏出一两个铜板给他们,又和老汉讲话。
&ldo;这里的苏维埃成立过三次,也失败过三次,分了的田怎么办?&rdo;
&ldo;第一次失败的时候,国民党县政府,本来是要变更土地和婚姻关系。但做起来,也不那么顺利,有些土豪还在南昌不敢回来,游击队有时又来打打圈子,老农们要他分东西就来得很快,要他退就那个了&rdo;老汉摇了几下头,&ldo;这样拖了四五个月,北面来了一支红军,红旗又插起了,‐切照旧。到去年春天。湖州何键的兵来进攻了,这一次进攻和过去不同。军队一到。清乡队,靖卫团、过去逃走的土豪劣绅,一齐到来。不到两个月又翻了天,分了的土地退回了,这还不算,还要倒租,退交废除的地租和利息,何键这一次进攻,除了公开杀人外,还叫本地的反动派组织暗杀队,暗杀革命干部和老百姓,百姓到天黑就关门睡觉,谁也不敢出去,一句话,黑了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