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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这是端木筝?

楚襄心里过电一般闪过许多事情，不过都暂且压了下去，面对着濒临崩溃边缘的楚钧，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救人。

&ldo;流胤，去把所有太医都召来。&rdo;

&ldo;是，陛下。&rdo;

流胤几个腾挪就没了人影，剩下的宫女太监纷纷围了过来，点灯的点灯，引路的引路，和楚钧一起将端木筝安置在了不远的飞鸾殿。

太医们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就来到了殿前，向楚襄行过礼之后便匆匆进去了。今夜恰巧是陆明蕊当值，她一人在前，手提药箱，步履沉稳，樱色裙摆在灯下泛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没入了起伏摆荡的帘影之中。

行至榻前，宫女掀起曳地幔帐，她朝里面看了一眼，心脏不由得猛跳了几下。

宁王果真是回来了，就抱着端木筝坐在那儿，昔日冷面无情的一个人现在竟然慌得手都在抖，端木筝嘴角那一缕血痕擦了半天才擦掉，她看了都觉得难受。

一切都瞒不住了。

可是陆明蕊很快又意识到不对，既然他们是从庙里过来的，怎么岳凌兮不在?她今天不是还跟自己说她一个人去就行了么?

陆明蕊心中疑虑重重，却也没时间弄清楚了，放下药箱就准备替端木筝把脉，孰料楚钧动都不动，像是痴了一般，陆明蕊不得已，只好沉着嗓子喊了一声：&ldo;王爷，您放下夫人，让下官看一看。&rdo;

这几句话直冲耳帘，楚钧微微一震，像是清醒了，旋即小心翼翼地放下端木筝让到了一边，目光却一直缠在她身上，未曾远离。

陆明蕊暗自叹了口气，将两指覆于端木筝腕间，片刻之后忽然起身，将其他几位老太医让到了榻前。他们医术卓绝，一见到端木筝的模样心里就有了数，只是碍于宁王在前不好直接把话说死，便走到一旁商量去了，陆明蕊心里清楚，说是商量也不过是看看用什么方法能拖一下，毕竟蛊虫这种东西根本无药可解。

总而言之，大限将至。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端木筝的情况了，所以这个结论最终还是要由她跟楚钧说，于是她让几位老太医先行退下，然后双手交叠，面向楚钧行了个正正经经的官礼。

&ldo;王爷。&rdo;

楚钧听出声音不对，蓦然转过头望向她，冰眸之中竟现出一丝恐惧，她于心不忍，却还是哑着嗓子把话说完了。

&ldo;夫人恐怕……恐怕就在今晚了，王爷好生与她告别罢。&rdo;

&ldo;不!不可能!&rdo;楚钧倏地站起身来，神色一片骇乱，&ldo;你把他们都叫进来，肯定还有办法的!&rdo;

刚刚落足外间的楚襄听见他狂乱的呼喝声，心头顿时一沉，旋即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几名老太医，谁知他们皆是一副摇头叹息的模样，连可以尝试的办法都不曾提出，楚襄明白，端木筝大抵是熬不过今晚了。

&ldo;流胤，进去候着。&rdo;他偏过头，低声下达了命令，&ldo;若是情况不对，就把他架出来。&rdo;

流胤点头，悄无声息地进去了。

里面还在僵持，楚钧处于暴怒之中，陆明蕊低头不语，眼看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了，床榻上忽然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

&ldo;夫君……&rdo;

楚钧身躯一震，猛地回过头去，发现端木筝竟然醒了，苍白的菱唇微微上弯，绽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他心痛如绞，立刻大步回到榻前将她拥入怀中，低唤道：&ldo;筝儿?你醒了?&rdo;

端木筝目中一片清明，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静静地凝视他片刻，然后伸手抚上了他的侧脸，枯瘦的手掌被青须扎得刺痛也不觉，依然固执地贴在上面，楚钧怕她受累，连忙捧住了她的手，却听见她轻问道：&ldo;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累了吧?&rdo;

楚钧忍住心酸，哑声道：&ldo;为夫不累。&rdo;

&ldo;骗人。&rdo;端木筝难得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柔柔一笑，继而又呼出一口浊气，&ldo;可我好开心你能回来。&rdo;

这种口吻令楚钧一阵心惊肉跳，脸色也跟着变了。

&ldo;筝儿，为夫在这你不会有事的，知道吗?&rdo;

她脸上始终盈着浅浅的笑，却没有接他的话，反而主动提起了两人心中那个久久没有解开的结：&ldo;夫君，我不是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是不能要。&rdo;

&ldo;好，为夫知道了。&rdo;楚钧抚摸着她脸颊，眸中一片狂乱，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ldo;你休息一下好不好?不要说太多的话，等会儿太医就来给你看病了。&rdo;

端木筝坚定地摇了摇头：&ldo;我怕还不说就来不及了。&rdo;

&ldo;你胡说什么‐‐&rdo;

楚钧神色大变，话还没说完就被端木筝轻轻地掩住了唇，尔后便听见她道：&ldo;夫君，我是明月楼派来刺杀你的刺客，从任务执行之日开始我身体里就被种下了蛊毒，这三年来我一直瞒着你，也一直在努力延缓毒发，是因为我爱你，想陪伴你一生一世。&rdo;

&ldo;筝儿……&rdo;

若换作平时，她的表白一定会令他欣喜若狂，可眼下却化作铺天盖地的恐惧，将他缓缓淹没，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力抱紧她。

&ldo;可我没想到我这样的身体也能怀上孩子……&rdo;端木筝的声音饱含苦涩，还有数不尽的愧疚和无奈，&ldo;我真的好想留住他，留住我们的孩子，夫君，对不起，你不要怪我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