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赴宴,临光侯今日盛装华服,乌发高高绾成望仙髻,那吕家女子眉眼间特有的英气被精致的妆容稍稍掩盖,衬得她肤色白皙,眉眼艳丽。四十余岁的人,看上去仍像是三十多。
大长公主跟自己的这位姨母感情并不算特别深,因而招待片时之后就请她自便了。
倒是临光侯与大将军樊哙的小女儿,唤做樊昭的,一见了大长公主便亲热地问道:&ldo;表姐,二郎呢?怎么没见他?&rdo;
大长公主巡视一周,见吕嘉跟刘章都在席上,独不见霍笙,猜想他应是跟阿练待在一处,只不好跟樊昭明说,便道:&ldo;我也不知,许是有事绊住了吧。&rdo;
那樊昭岂会相信这话,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着人在府里打听一下,得了回报,登时柳眉一蹙,对她母亲道:&ldo;二郎那个妹子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竟将他哄得团团转,连他母亲生辰也不露面,我来了他也不过来。&rdo;
席上已响起奏乐之声,上方台子正中七八个白衣舞伎正围着一红衣女起舞,宽袖大裙,身姿翩然,轻柔舒缓得如花瓣层层绽开,让人移不开眼。
临光侯坐姿柔曼,纤纤的指托着面颊,正沉浸在优美的舞蹈中。听了女儿的话,慢慢放下手来,直起身子看向她:&ldo;跟你说过多少次,那是你表外甥,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rdo;
樊昭顿时委屈起来,瞪大了眼道:&ldo;又不是亲的……&rdo;
临光侯横她一眼,樊昭就不敢说下去了。
只是这么多年的念想,哪是说灭就灭的。霍笙贵为大长公主独子,长相才干无不出类拔萃,一向是这长安城里最受女子追捧的儿郎。樊昭小他两岁,自年少时便心悦于他。
辈分自然不是问题,关键是长辈们的心意。樊昭素来明白这一点,因而倾身上前抱住了临光侯的肩膀,轻轻摇晃:&ldo;阿娘,您也为女儿想一想啊……&rdo;
临光侯拨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ldo;我不为你想?我不为你想,你爹去了这些年能有你们兄妹泼天的富贵?没良心的东西!&rdo;
樊昭见她动了怒,不由得缩了下身子,不敢分辩了。
临光侯看着女儿一张漂亮的脸,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ldo;太后有意让你嫁给你七表兄,你心里要有准备。&rdo;
&ldo;他?!&rdo;樊昭急了,&ldo;这怎么行呢?吕七郎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rdo;她想起那人一双狠戾的眸子,冷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登时打了个寒颤。
&ldo;阿娘,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给吕彻。&rdo;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ldo;他怎么配得上太后的外甥女,他就是吕嘉的一条狗,他……&rdo;
&ldo;噤声!&rdo;临光侯低喝道,&ldo;你还以为他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吕七郎吗?我告诉你,从他因军功被太后封为沛侯的那一天起,不只是我,连你舅舅也须敬他三分。&rdo;
看着自己这个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傻女儿,临光侯有心点拨,料想她也不开窍,只得冷哼一声:&ldo;你以为我是在害你?这会儿不把你嫁给他,只怕将来你还高攀不上!&rdo;
樊昭也哼一声:&ldo;谁要高攀他了?&rdo;
&ldo;你!&rdo;临光侯素来举止优雅,却几乎被她气个倒仰,索性不再理她了。
那樊昭见霍笙仍不现身,心里不由得对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生了好奇,刚想让人把她叫过来,结果就看见霍笙走进门来。
她忙起身,越过一众宾客迎了上去。
&ldo;二郎,你怎么才来呀?&rdo;声音娇娇曼曼的,是刻意捏出来的嗓子。
霍笙看见她,面上淡淡的,唤了一声:&ldo;表姨母。&rdo;
樊昭嗔怪道:&ldo;我比你还小两岁,你这样叫都把我叫老了,不是说了叫我阿昭吗?&rdo;
霍笙自小就觉得自己这个表姨母缠人得很,他有点烦她,正想着该怎么打发,萧豫却过来了,与他耳语数句。
霍笙道:&ldo;我还有事,先失陪了。&rdo;
樊昭虽不舍,也须装出个大度的样子博他好感,便一脸理解地道:&ldo;二郎自去吧,我不扰你了。&rdo;
霍笙略点点头,又转身出门。
第33章如晦
霍笙下了席,一直走到就近的一间书房。
跟在他后面的萧豫把门关上,近前细道:&ldo;才刚收到的消息,赵王仍是不愿休妻。太后大怒,数日前借故让赵王妃留在长乐宫,又于昨日令人鸩杀了王妃。&rdo;
霍笙转过身来,年轻的面容须臾间布上了一层阴霾,沉声道:&ldo;再去劝,就说是为了世子,也让他忍过这一时。&rdo;
萧豫领命而去。
霍笙看着心腹把门带上,自己慢慢在长案前坐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以为那日面见过太后就意味着赵王无事了,谁知又凭空生出波折来。那天同在长乐宫的一个吕氏女,勉强算得上是他表妹的一个姑娘,对赵王一见倾心,撺掇着太后下令,让赵王休妻另娶。
太后为人刚毅,又极其护短。自孝惠皇帝去后,太后就将吕家视为依靠,吕氏被封侯拜官者数不胜数,也不管其有无才干。这亦是太后所为人诟病的一处。
其实那女子未必多讨太后喜欢,只因她姓吕,她要嫁,赵王就算是已有妻室也必当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