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练也有些时日没有练过舞了,虽然在那龟兹公主面前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因为此前并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跳舞的经验,所以还是有些紧张的,怕会出丑。
她自己练习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没有底,就叫过一个侍女来:&ldo;你去宴上,把霍侯请过来,悄悄的,别惊动了人。&rdo;
阿练是想先让霍笙看看她跳得怎么样,说起来,他好像还没看过她跳舞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到此处就觉得心跳得有点快,脸也慢慢热起来了,一直延伸到耳朵根。
不一时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有一道瘦长的影子斜拉过来。
阿练一脸欢喜地转过来,刚要叫他,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愣住了。那人生得高高劲瘦,却是沛侯吕彻。
阿练微微蹙起了眉头,问道:&ldo;怎么是你?&rdo;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在无意中就冷淡了,粉色的晕很快就从脸颊褪去,几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那个端庄冷肃的少女。
呵,小翁主看见他还真是失望啊。
吕彻沉黑的眸底闪过一丝讽刺,微眯了眼道:&ldo;你以为是谁?&rdo;
阿练不喜欢他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直接,带着审视的意味。明明没有什么交集,她却本能地有些怕他,比如他向她看过来,甚或是走来的时候,她就很想往后退。
但阿练并不想把自己对于吕彻的这种畏惧表现得太过于明显,于是她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微微点头向他致意,问道:&ldo;大人怎么过来了?&rdo;
吕彻却上前了几步,又几步,两个人就隔得有些近了,阿练瞬间绷紧了身子,整个人有些僵硬。若是此时后退,真真是显得心虚,她抬眼望了一下花隔,几个侍女都候在外面,倒是不怕有什么事。
&ldo;太后让我过来看看,翁主准备得如何了?&rdo;吕彻垂眼看向阿练,淡声道。
鬼扯什么呢?吕后又不缺传话的人,犯得着让他过来?
阿练这样想,也抬起头来看他,却见吕彻神色严肃,那张因瘦削而显出几分阴郁的脸上并无一丝玩笑之意,又有些疑惑了。
她道:&ldo;已经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过去。&rdo;见吕彻没有要走的意思,阿练所受的教养也不好让她直接赶人,只好站着闲扯两句,&ldo;上次季中郎将的事,多谢大人了。&rdo;
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碎冰敲在玉碗里,语调有些冷,却很动听。
&ldo;不谢。&rdo;吕彻看着她,眼神柔和了些。
然而阿练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微微垂下了头,不愿与他对视。发髻上的步摇穗子随她动作轻轻摆动,在灯火照耀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因为赴宴,脸上敷了一层香粉,晕开了就是漂亮的瓷粉色,挡也挡不住那种独属于青春年华的澄透肌肤。舞衣是轻薄的,海棠色衫裙,敞领的样式,腰封将纤腰勒得细细的,愈发衬出圆圆的胸部,那里已经渐渐丰润起来了。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晶莹而酥嫩,像是未融的雪。
沉默得有些久了,阿练下意识地去看他,却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目光有些放肆。她正要发怒,吕彻却慢慢往后退去,仍旧盯着她,声音微沉地道:&ldo;您穿得太少了,翁主。&rdo;
说着又上下打量她一眼,仿佛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阿练的火就憋在那里,发也发不出来。
恰在这时,侍女来请她,阿练就直接绕过了吕彻往外走。小女郎的影子在他身上一晃而过,有少女的体香和着淡淡的脂粉香萦绕在鼻端,吕彻轻嗅一下,也转过身,慢慢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道出现在未央宫的正殿,阿练没想到真是吕后让他去叫她的,一时间心中有些惊奇。不过吕彻倒未再搭理她,自回了席位上。
其实两人一出现,几乎就在一瞬间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那沛侯自是姿容出众,又有一种悍勇之气,等闲人不敢直视的,那小翁主却是端庄华贵,灵韵天成,眉眼间又有亲和,站在一处很自然地就消减了沛侯身上的那一等血煞气,让人只觉得两者般配得紧。
然而也只是看客这般想想,毕竟那两人彼此间的冷淡气氛一望即知,显然是并不相熟。
等到乐声响起,席上众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小翁主身上了。这盘鼓舞难度极高,乃是由臂力出众之人将盘鼓高举过头顶,舞者于鼓上起舞,以舞步敲奏出鼓声。
只见一人持鼓半蹲,小翁主抬起脚,轻盈地借力而上,稳稳地跃到另一人头顶的鼓上。
盘鼓共十五面,但见乐昌翁主长袖挥舞,小巧的舞鞋点在鼓面,节奏又稳又快,身姿轻盈灵活得不可思议。十五张盘鼓间旋转跨越,每一个鼓点都能与乐师所奏的对上。因她在高处,众人仰观,除了那飞旋折翘的衣袖外,裙摆舞动时便能看见那双笔直而有力的腿,纤纤的,美到极致。
她唇角仿佛天然带着笑,偶尔长袖半掩面,就只瞥得见那双美眸,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恰乐声停止,持鼓人猛然起身,小翁主借力一跳,在半空做了个飞旋的动作,落下来时纤腰微折,青葱一般的手指伸出,仿佛是个邀请的动作,正对着霍笙。
后者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也看着她,幽暗的眼眸里有她读不懂的神色。
阿练慢慢从盘鼓上下来,对着吕后微一福身:&ldo;臣女献丑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