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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1页）

以后的日子还算风平浪静，再没人找他们麻烦，轩墨也暂时忘记当日说的要走的话。日子就这么过着，平平淡淡，像一潭死水，半点波澜都不起。

死水开始起波澜是在七月初。轩墨一人去后山择药，遇见了先前欺负他们的那伙师兄。

世界上总会有这样一群人，永远不记打，而且永远觉得自己的失败并非是自身实力太弱，而是对方投机取巧，使了阴招。这天，他们堵到了轩墨，开始是用极其难听的话刺他，轩墨左耳进右耳出，并没有他们所预想的在听到诸如&ldo;哟，跟屁虫今天怎么一个人啦&rdo;，&ldo;你那好师兄没和你一起？&rdo;&ldo;不会是被你师兄始乱终弃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rdo;这类话后露出什么难堪或者屈辱的表情，而是只平静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群得了失心疯的疯狗。而他们用这些话刺了一番见轩墨实在没什么动静后，便将那些难听的话移到拂诺身上。

那些话，轩墨现在回忆起来，已经不能记得全部，但大体和一些污言秽语是分不开了。至于后来发生的事，轩墨已经不太能记得。倒不是他不愿回忆，而是那段回忆就像被人生生掐断，再也记不起。其实关于轩墨那段被抹掉的记忆，拂诺也是不太愿意去回忆，毕竟掺着血，不见美好。

那些人是轩墨所杀。拂诺赶到时，已经阻止不及。十余人命，一朝化为亡魂。在拂诺眼中，轩墨还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怯怯懦懦叫他师兄的小师弟，他会红着眼睛喊疼，也会笑着说&ldo;师兄你等等我&rdo;。轩墨该有千般模样，但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冷着眼，凝着眉，对着一堆死尸冷笑。拂诺带着轩墨回去，强行抹掉他这段记忆，替他承担所有罪责，只为守住他记忆中那个单纯无邪的小师弟。

拂诺受罚前夜，轩墨举剑质问他为何杀人。拂诺脸上毫无愧色，只用一句轻飘飘的&ldo;他们该死&rdo;作答。

轩墨不信，厉声质问他为何变成现在这样。拂诺看着他，脸上挂着笑，眼底沉着讥讽，他说：&ldo;轩墨，你又觉得你有多了解我？我杀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该杀。你现在质问我，不过是因为你把我捧的太高，如今我跌破你想象，你接受无能，所以才拿剑质问我。轩墨，你并不了解我。我这人行事一向如此，有恩报恩，有仇必寻。&rdo;

轩墨看着他，举剑的手抖的不成样子，他眼里写满不可置信，眼前这个人，陌生到他害怕。偏偏眼前这人还要火上添油，亲手撕碎最后一点美好，&ldo;是你自己太蠢，看不清我。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rdo;

至此，师兄弟情断。轩墨出走，未留只言片语。拂诺受尽业火之刑，拖着累累伤痕被逐出师门，一个人来到雾宿山，养伤度日。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ldo;你不必如此。&rdo;轩墨强撑着站定，他深吸一口气，道：&ldo;是我做错事，你不必为我讨罚。&rdo;

拂诺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不想在轩墨这里邀什么功，&ldo;你是我师弟，我该护着你的。&rdo;

轩墨拂袖，怒道：&ldo;又是这句话！这话我听了这么些年，听够了！凭什么，凭什么你是我师兄就得承受这些？凭什么我做错了事你不怪我？还替我受罚？原本这些，该是我受的！你凭什么&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我&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轩墨说不出话来了，他捂住脸，终于哭出声来。

拂诺上前揽住他的肩，道：&ldo;师兄自愿的。&rdo;

轩墨推开他，踉跄着站定，他赤红着一双眼瞪拂诺，&ldo;我受不起。&rdo;

拂诺苦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ldo;当日之事，我也有错。若非我偏执，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不用觉得抱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是我的错，害你现在这么痛苦。&rdo;

自从离开师门，轩墨就再没哭过。今天如此，算是十分失态。他别过脸，擦干净脸上泪痕，只一双眼还红着。&ldo;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你现在就让我回雾宿山。&rdo;

拂诺没有立时表态。轩墨也不催他，只静立着，等拂诺一个回答。

&ldo;你不能一个人回去。&rdo;拂诺按了按额角，道：&ldo;我和你一道回去。&rdo;

第68章第六十八章

穆桓止伤的并不重，只是头上糊满血，看着有点吓人而已。未然是伤得最重的那个。他身体比不得正常男人，又护着穆桓止滚了一路，零零落落的伤加起来，都得去掉他半条命。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滚落的那处山崖下方有一潭清泉。穆桓止撕下一角衣料，放到水里搅湿，给未然擦干净脸上污垢。顾念景醒后带着旺财找到他们的时候，穆桓止正脱了未然的衣服给他查看后背的伤口。穆桓止听见后面传来的动静，下意识就把未然褪到腰间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顾念景眼尖，一眼就瞥见未然后背的那块蝶形胎记。

他立时僵立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他的眼睛在一瞬间瞪大，整个人因为震惊、不敢置信、失而复得等多重情绪交加而激烈颤抖。那块胎记，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弟弟‐‐‐林然。

穆桓止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但见顾念景神情反常，又觉得奇怪，&ldo;哥哥，你，怎么了？&rdo;

顾念景被他唤回意识，深知现在还不是认回未然的时候，他强行说服自己冷静下来，&ldo;&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没事。&rdo;

又问：&ldo;他，他怎么了？&rdo;

穆桓止边给未然把衣服穿好，边回答：&ldo;受了些伤。&rdo;

顾念景忙上前一步，问道：&ldo;严重吗？&rdo;

穆桓止给未然系好衣带，心想反正他身份已被顾念景知晓，那未然的身份也没了隐瞒的必要，便说：&ldo;未然受过宫刑，身体比不得普通男子，这些伤，可能让他熬不住。&rdo;

顾念景只觉穆桓止的话让他如遭雷击，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探了探未然微弱的鼻息。只一下，就让他失了方寸，乱了呼吸。&ldo;为，为什么&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这么弱？&rdo;

穆桓止揉了揉太阳穴，嘶声道：&ldo;我尽力了，我真的&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我通知了汤圆，他会找到我们，他应该，不！他一定会有办法的。&rdo;

顾念景看着未然苍白如纸的脸色，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蹲下身，对着穆桓止说：&ldo;你，你让我抱着他。&rdo;语气微颤，却是不容拒绝。

穆桓止把未然放到顾念景怀里。顾念景小心环着他，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唯恐稍一用力，就弄坏了。未然很瘦，少年人的身形，却只剩一把硌手的骨头。他托着未然的头，看着他紧闭的眼，突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这个人，是他可怜的幼弟，被他弄丢十余年，如今阴差阳错，终于让他找到了他。顾念景想，等未然醒了，他就认回他。他还要让未然回到他身边，他要用余生把未然这些年缺失的亲情全部补回来，他要让他做回林家二少爷，永远开心，永远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