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的表情很疲倦,一晚熬出了皱纹。
走廊上没有别的人,林悠问:“师哥呢?”
老戴用下巴指了窗外,“下头抽烟呢。他也不好受。”
李汉山案的证人小雨在出租屋里割腕自杀,同租姐妹报了警,凌晨四点多送到医院,现在还没脱离抢救。老戴昨晚值夜班,接到报警后赶到出租屋,整个浴室里都是血,人倒在洗手盆前,地砖缝都变了色,那画面任谁看了都要心惊胆战一下。
李汉山案的调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小雨是直接证人,现在躺在icu里,根本不可能供述作证,意味着整个案件都要停摆。
林悠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下,“事情肯定没那么单纯,我不信她会自杀。”
老戴点头,“这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但安子说,上面的意思是先不查。况且现在人能不能抢救过来都说不清楚……”
说到这,老戴叹了口气,“失血太多,人抱上救护车的时候都凉了。医生说了,别抱太大希望。”
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沈一安踢踏着步子上了楼。正逢急救灯熄,老戴和林悠同时站起来。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平静且冷漠,“人已经送去太平间了,你们联络一下她的家属,签死亡通知,补交费用。”
急救室还有下一个病人要处理,医生没有多做停留。
做理疗的病人起早在走道上活动,推着吊瓶杆,步履缓缓。林悠想起那天下午在大雨中撞见小雨的一幕,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在生活面前抛掉了尊严。没人知道她从前经历过什么,念过几年书,家里有几口人,交过几个男朋友,又怎么走到的这一步……她的生命被定格在了二十二岁。摒弃法律与道德不谈,为了生存胼手胝足并不可耻。
可这人,说没就没了。
三人沉默,气氛降在低纬,最终还是老戴先开口。
“举报这事,是咱们怂恿的。这件事我们身上有担子,要放手不管,往后想起来都会良心不安。”
老戴说的每一句都是大实话。
“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杀妻案,老公干的。凶手就是先把人捂昏过去,再放到浴缸里切开动脉,伪装成自杀……”
沈一安说:“但这需要验尸。”
“我认识几个关系好的法医,倒是可以让他们帮忙。”
说完这句话,老戴噤声了,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林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很坚定,她一定要查下去,不管上头怎么说,风怎么吹。
但现在,他们甚至还没有联络到死者的家属,家属是否会同意验尸,也是个问题。
沈一安一时没拿好主意,只有交代老戴去办手续,然后喊住林悠,“我们下去聊会儿。”
两人走到院门口的老槐树下,站定,林悠的情绪顶在嗓子眼,张口就说:“如果你想劝我别查了,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