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是读书人,教育子孙的方式向来文雅。
从小到大,谢靳时兄弟俩只要哪儿讨他不痛快了,谢老爷子便把人叫去书房磨墨。
动作不可太急太缓,墨汁不能太浓太淡,用力切勿过轻过重……
谢老爷子总能挑到他们的错处,再顺手用他手里的笔杆,用力照着磨墨人的手指骨节招呼几下。
谢靳时一言不发地往砚台里添水,随后低头挽起袖子。
他的手还没碰到墨锭,就挨了谢老爷子狠狠地一下。
“让你去跟人家姑娘见一面就要了你的命?”谢老爷子怒目圆瞪,“我问了阿齐,昨天晚上的会是你临时召开的。”
“爷爷,我早就说了不见。”
谢靳时握着墨锭,缓缓在砚台内画圈。
“为什么不见,我让你立刻跟人家姑娘定亲了?让你明天就拜堂了?你老大不小了我找个姑娘让你去见一面就这么难为你?”谢老爷子中气很足,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家里的子孙小辈儿从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唯独谢靳时,这兔崽子生下来就是跟他作对的。
他一共五个儿子,老二老三平庸,老四早夭,老五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谢靳时的父亲本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选,但一晃眼,老大也走了十多年了……
谢靳时比他几个叔叔都出色,谢老爷子从不否认,但这兔崽子性格太犟,做人做事又强势得很,不管亲疏远近一视同仁,从不留情面。
现在翅膀硬了,就连他都管不住了。
谢老爷子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磨墨的谢靳时,总能想起他幼时围在自己身边叫爷爷,骗自己给他买糖吃的模样。
谢靳时看了他一眼,无奈得很,“爷爷……”
每每谢老爷子发觉他不听话的时候,就总会叹着气打亲情牌。
“爷爷就是想让你成个家……”谢老爷子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你哥三十多岁才结婚,你如今27了,爷爷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三十多。”
谢靳时搁了墨锭,虽说他早就习惯了谢老爷子卖惨,但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总归是心疼,每次都能被他拿捏住。
“快了。”
谢老爷子抬起头,“快了?”
“嗯。”见他翻书似的变了脸,谢靳时不由得失笑,“改天带她来看你。”
“那姑娘是做什么的?”谢老爷子也不写字儿了,起身坐到沙发上,招呼着谢靳时到自己跟前。
“在景辉的公司,学德语的,她大一还是大哥教的。”谢靳时想着谢秉纯在老爷子那儿的形象,又道,“大哥和橙子也很喜欢她。”
“好,好……”谢老爷子拍了拍谢靳时的膝盖,十分满意,“你大哥说好肯定好。”
谢秉纯好脾气,谢老爷子一直觉得他更像自己年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