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和日本女人一起洗了温泉,这事陈恭澍机智地回避了。但他自述,从日本回来后,日本特务们就冲他狠命鞠躬:&ldo;陈先生,上海这面的工作,拜托了。&rdo;
当时,陈恭澍就急了:&ldo;有没有搞错?我没有变节投降,凭什么让我替你们主持工作?&rdo;
&ldo;你不主持谁主持?&rdo;日本特务们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ldo;在这里,你的特工水平最高,当然由你来主持。&rdo;
陈恭澍说:&ldo;陈某才疏学浅……&rdo;
日本人道:&ldo;听说过宋子良乌龙案吗?&rdo;
陈恭澍说:&ldo;当然听说过,你们日本特工被一个假的宋子良玩到吐血。&rdo;
日本人说:&ldo;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特工的正常水平。如何提升日本特工的能力,就全靠你了。&rdo;
陈恭澍满怀郁闷地走进日本人为他准备的办公室,瞪眼一看,差点没惊得昏过去。
日本特务机关里坐满了被俘的重庆特工,都苦着一张脸。原来,日本人这边缺人手缺到了已经失去理性的程度,逮到水平高的重庆特工,劝降都顾不上,直接塞进来强迫干活。
从此,陈恭澍就带着他的老部下们在日本特务机关工作。
所有为日本人工作的前重庆特工都在千方百计联系重庆,要求默认自己打入了敌人心脏。重庆那边的承认原则是,谁有门路,谁关系硬,就承认谁。陈恭澍是戴笠最赏识的人,所以很容易被重庆列为深入敌巢的好同志。至于没关系、没门路的小特工,不投降就会被日本人处决,投降就会被军统处决,总之,没活路。
这就是人类社会永恒而残忍的法则,处于利益核心边缘的人永远不会有机会。
杜月笙洞穿这一法则,他知道,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梅机关拒绝。
事实确实如此。
凡是我的人,暂不考虑
尽管获得了日本特务梅机关的帮助,但战火之中的大抢救仍然艰难无比。
杜月笙坦承这是他人生中最艰苦的战役。
当初和戴笠一起开抢救名单时,杜月笙咬牙说道:&ldo;凡是我的人,暂不考虑。&rdo;
戴笠一句话也没说,理所当然地认可了这条规则。
说不考虑,那是假话。真正让杜月笙痛苦的是,香港不是上海,上海有个万墨林顶雷,凡属倒霉的事都推给他。但在香港,能指挥青洪两帮的,只有杜家人。如果杜家人先走,那就谁也抢不出来了。
所以,杜月笙专门给家中拍了个电报:金三哥和陶先生一日逃不出香港,杜门中人包括太太和少爷在内一个也不许离开。
这就是说,姚玉兰惨了。
徐采丞赶赴上海,通过梅机关的运作,弄来一条船,还借到一架日本军用飞机,然后飞到香港,挨个通知撤离。飞机上当然有姚玉兰的位子,但姚玉兰惨笑着说:&ldo;我这边人多着呢,走不了。何况杜先生有打招呼,譬如说陶希圣不曾脱险,我不能走。&rdo;
姚玉兰死守香港,她的家就成了东躲西藏的杜门中人的联络中心。杨虎的太太陈华看不过去她一个弱女子留守香港,于是冒着危险留了下来,两个女人同进共退。当时,姚玉兰非常感动,对陈华说:&ldo;从今以后,咱们俩命运相连,但愿你跟着我能够死得不冤。&rdo;
说完这一番悲壮、凄凉的话后,两人开始考虑逃亡计划:怎么个逃法呢?
走起!
怎么个走法?
从香港走出来,&ldo;呼哧呼哧&rdo;走到深圳,再从深圳走出来,沿东江&ldo;吭哧吭哧&rdo;走到韶关,到了韶关继续走,可以走到桂林,也可以走到河源。
要走多久?
不走就是个死,你掂量着办吧。
路途遥远,全靠步行,没有吃喝,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沿途关卡重重,一旦被日本兵抓住,有死无生。更兼敌伪军队,强梁出没,土匪无形,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得过去,完全是未知之数。
未知之数也得走。按计划,先派了杜月笙的弟子陆增福,提着脑壳前头探路,看到底能不能走过去。陆增福素有&ldo;飞毛腿&rdo;之称,这门绝技从未得机会施展,这次终于用上了。他&ldo;呼哧呼哧&rdo;地走了一遭,平安抵达惠阳,立即拍了封超长的电报,指点后面的人马。
第二批是杜门两员大将顾嘉棠与芮庆荣,此二人文能识字、武能杀人,他们已经不是探路,应该是联络沿途黑道人士。
连续两路人马平安逃出,困在香港的诸人大为振奋,立即结伴出发。
说到走,实际上连香港都走不出来,一出门,四处都是疯狂抢劫的人群。幸亏抢劫者中有青帮弟子竟然认出了杨虎的妻子陈华,却不认得姚玉兰。
陈华和姚玉兰不仅让青帮弟子帮她们弄到了日本人颁发的回乡证,还有张奇怪的纸条,纸条上写着:&ldo;心胃气痛散。&rdo;
这些人就拿着这么张纸条,从香港走出来,沿途遇到土匪强盗,只要把纸条一亮,对方立即抱拳而退。估计这是江湖道上相互联络的暗号。
各路人马,人手一张纸条,走出了沦陷区。
有钱有闲,也会惹祸
杜月笙应该是跟金廷荪的关系闹僵了。虽然双方谁也没做过任何解释,但这应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