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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砰&rdo;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艾萨克。埃德加拍案而起，身体前倾，越过桌面，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攥住艾萨克的衣领。他的双眼中红光暴射，锋利的獠牙伸出嘴唇，他身上暴戾的魄力如同一只巨掌，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艾萨克碾碎。艾萨克这时才真正领会&ldo;吸血鬼&rdo;这个词的含义。

&ldo;你怎么敢这么说！&rdo;埃德加吼道，&ldo;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活了区区数十年的人类，居然敢跟我谈什么&lso;理解&rso;！真是妄自尊大！&rdo;

天气并不寒冷，艾萨克的牙齿却在打战。

&ldo;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杀人越货，视财如命，所以即使有一天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可我爱他！哪怕他是个有这么多缺陷的人，我也爱他！&rdo;

埃德加的拳头越发用力，衣领勒紧了艾萨克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

&ldo;然而大海吞噬了他的生命，却又把他还了回来，给了我那么一丝渺茫的希冀，让我以为可以与他团聚。这么多年，抱着这种可悲的希望在海上流浪，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浮木，越是希望，就越感到绝望！我能短暂地见到他，可我知道，他是永不回来的了，永不，永不，永不，永不，永不！1&rdo;

突然之间，他仿佛失去了力气，退回桌子那头，颓丧地缩在椅子里。

&ldo;我本来都打定主意和他一起去死了。&rdo;他声音颤抖，有如隐忍着巨大的痛苦，&ldo;我命人打捞他的船，修复它，把它带到我身边。我已经准备好乘着那船去往海上，然后死在那里，像他一样葬身海底，就让大海吞噬我的骨灰，送我去他身边。但是那艘船在半路上失踪了。我不信命运会同我开这种玩笑，于是出发去寻找它。我找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也记不清的年代，我听一个遭遇过海难的水手说，他在海上遇见了幽灵船。&rdo;

埃德加抬头看着艾萨克。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似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ldo;那是他的船，我一听描述就知道。他也在船上。我想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他的亡灵就附在了那艘船的残骸上。他就像从前那样，指挥他的亡灵属下，在他挚爱的大海上遨游。他是为了不让我死，才以那种形式重返尘世。我们的命运就像织锦背后的绣线一样交织缠绕在一起。他们，连同我一起，被束缚在了这个世界上。这就是可憎的命运对我所做的事。&rdo;

他的声音褪去了恼怒，恢复成先前冷静平缓的腔调。

&ldo;所以，格拉克曼教授，您对这事完全不了解，就不要妄自发表评论了。&rdo;

艾萨克惶恐地低下头：&ldo;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请原谅我。&rdo;

埃德加没有搭腔，只是出神地凝望着舷窗。窗外，大海产生了奇妙的波动，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笃、笃、笃。有人在敲餐厅的门。

埃德加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儿，然后说：&ldo;进来。&rdo;

一名水手推门而入。

&ldo;彭斯先生，出了点儿麻烦。&rdo;

&ldo;发生了什么？&rdo;

&ldo;海上出现了德国军舰。&rdo;

埃德加挑起眉毛。这个大概不在他的计划之中。艾萨克猜测。

&ldo;怎么可能……&rdo;吸血鬼嘟囔着，&ldo;我去看看。&rdo;

他对那水手比了个手势，&ldo;带格拉克曼教授和瑞秋小姐回舱房。&rdo;

艾萨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ldo;彭斯先生，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rdo;

&ldo;这个时候您就别添乱了，&rdo;埃德加冷冷地说，&ldo;如果真是德军的军舰，那么恐怕免不了会有摩擦，甚至可能发生战斗。舱室里比较安全。&rdo;

&ldo;如果真的发生战斗，请让我也参加！我是男人，我的家人也在这艘船上，我必须保护她们！&rdo;

&ldo;你会用枪吗？&rdo;

&ldo;如果是手枪的话，我会用。&rdo;

埃德加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有些钦佩的样子。他对那水手扬了扬下巴：&ldo;带女孩回格拉克曼夫人那里。&rdo;

瑞秋乖乖跟着水手走了。离开餐厅前，她回过头说：&ldo;啊，可怕！可怕！可怕！不可言喻、不可想像的恐怖！2&rdo;

埃德加问艾萨克：&ldo;她是什么意思？&rdo;

&ldo;她觉得害怕。&rdo;大学教授说，&ldo;虽然她表面上不表露出来，可是她仍会觉得害怕。自从她父母出事后，她就只会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了。&rdo;

&ldo;奇怪的女孩。呵，但总比对死亡一无所知且毫无畏惧的人强。&rdo;

他撩开西装外套的下摆，从腰上解下一把手枪，扔给艾萨克。艾萨克熟练地检查子弹，给手枪上膛。当埃德加对他投以惊讶的目光时，他笑着回答：&ldo;逃亡的路上学了点。&rdo;

他们一道登上甲板。和他们刚刚登船时的风平浪静不同，现在海面上刮着强劲的风，海浪高高涌起，拍碎在船舷上，白色的泡沫溢上甲板。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浑身湿透。天空中的闪电愈发频繁，就连艾萨克这种对海上气象完全无知的人也能明白，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风雨。

埃德加来到右舷，艾萨克紧随其后。吸血鬼扶着船舷的栏杆，眯起眼睛眺望漆黑的海平线。

&ldo;是德军的鱼雷艇。&rdo;

艾萨克伸着脖子，把眼睛都瞪得酸痛了，也没在夜色中看见半艘鱼雷艇。吸血鬼的视力肯定比人类好很多。他想。在德军的哨站那儿他就已经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