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第一次经介绍相识,都表现得很拘束客气,每说一句话都会带着初升太阳般的笑容。但介于长辈在这里,还是有些话放不太开,王姨也意识到该是自己离开了,简单地为双方再多做些介绍,暗中给童蓝打气,才尽职地离开。
男士总归要开启话题才不至于冷场,沈清讲着自己大学里的趣事,偶尔反问童蓝有没有去过哪里,有没有做过什么事。童蓝一一回答,又不好意思一直让他问着,自己也试着主动问些之前查过的相亲临场百事通中的万能问题。当聊到两人相互都感兴趣的话题时,都兴致高昂地约定日后一起活动。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情感交流,似乎慢慢形成的更多是阔别已久的朋友之间的和气。童蓝很少见到这样如沐春风的男士,感觉像是给自己上了一堂课,她注意到他竟连举止都很优雅,不是背靠沙发双手交叠在双腿上就是坐起身慢慢地搅拌着杯中的茶水,面容像和煦地阳光静静地听着她讲。
有几次她口拙,把黑色说成了黑暗色,事后停顿想起来才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看着对面的人还是一脸笑容,心里还是幸运碰到的不是一些职业通病的极品,以自己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来指控你。
因为学校的事情讲得多了,童蓝顺其自然地叫他沈老师。大家都没有提各自的情感史,不过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对方有故事,谁的人生没有故事呢?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大学同学林烨承,话说他现在正在拼事业,大家作为朋友,偶尔打听下对方的近况。
吃完饭两人又去看了场电影,出来后相互交换了手机号码。正待沈清要送童蓝回去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神色有异,看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先送童蓝回去,童蓝原本也默认他送回去了,有时候要给男人充分的主动权和面子。可是想到他现在应该心急着,况且自己爸妈还不知道自己去相亲这回事,就声称自己家很远,一来一回会耽误他的事情。
沈清也没再坚持,打算给她拦出租车,她笑着说自己现在就可以到旁边的车站牌等车,让他不用担心,到了给他打电话。怕他又会心有内疚,她先行跑到已有许多人等着的车站牌边,跟他做走的手势。
夜色迷蒙,路上车灯闪烁,沈清看着后面的车子因为自己开始按着喇叭拥堵起来,也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与车子一同汇入车流中。
此时已入深秋尾端,她穿着两件薄针织也挡不住偶尔吹来的冷风。她不怎么喜欢坐出租车,太逼仄又太快,时间不急的时候更愿意坐公交,空空的人不多还可以更悠闲地欣赏城市的夜景。
等待的车子还没来,她选择先去奶茶店买杯奶茶暖暖手。捧着一杯醇香的奶茶下阶梯的时候,却见一辆车子霸道地挤在内道里,仅容一辆三轮车通过。这里的城管呢?乱停车应该罚款呀。
她绕过车头走过,顺便瞄了眼车牌号,极其眼熟,当下看向驾驶座的人,车主正神态自若地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
童蓝差点止步不前,但看着他似乎在小睡,就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走,只是要经过他的车窗旁。童蓝在这时有一种侥幸的心态,自己只要向路人一样平常地经过,他是不会突然睁眼的。就当他是沉睡的王子吧,她在心理打气,还有三步、两步……
可是还没跨出最后第二步的时候,&ldo;王子&rdo;睁眼了,双眼正对上她的慌张。
童蓝原本可以继续向前走的,可身体和意识就像是受到了哨兵的命令般,不得不停下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她的表情故作吃惊,&ldo;程科长,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但是说完这句话,她就骂自己的愚笨。她买个奶茶的时间也不过三分钟,就这么点时间他将车停在这里,而且从这个角度看见自己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他自然也不是真睡,敢情是想堵了她的道吗?
他一点倦意都没有,精神饱满地说:&ldo;你还真是尽职,在外就直接叫我名字吧,或许你也可以叫我程先生,又不是没叫过。&rdo;
童蓝咬了咬牙,&ldo;那怎么可以,过去的称呼也都已经过去了,没有意义的事情也别再重提,一切都要向前看。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再见!&rdo;
&ldo;哎,等等,既然都碰见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吧。就像你说的看向现在,咱俩好歹也还是同事啊。&rdo;
&ldo;不必了,我看你应该是在等什么人吧。&rdo;她随手指指周围。
他继续坚持着:&ldo;没事,人都已经回去了,顺便我要去的方向和你一样,上车吧。你真是没变,还是一样磨叽。&rdo;
见她没反应,又说:&ldo;还想什么呢?我的车子可不好一直停在这里。&rdo;
童蓝没动,冷冷凝着他,想他在打什么注意。
程晋南终于没有好脾气了,&ldo;难道你还在为五年前的事情和我拉距离?童蓝,我能说你是还没放下吗?&rdo;
他在使激将法,说了这么多。
她现在感谢这几年的淡忘,有些你不愿意回忆的事即使全部提忆,她也早已将三分之一的伤痛沉淀下来,剩余的三分之二就留他去说吧,她已经无所谓了。
对此她当然不会示弱,可也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因为他的话而上了他的车。
可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准备迎击,今日躲过,日后也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