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的金雀花开得郁郁葱葱,一眼望去灿若黄金。为了遮阳,內侍们在御花园中搭起了凉棚,宫女们为在此等候的命妇贵女奉上消暑的凉茶和茶点。
谢罗依看见冯氏带着谢飞羽在和左丞相高自鉴的嫡女高小姐聊天,她刚想上前打招呼就被小内监请走,说是皇后娘娘请王妃去清宁宫一叙。
说话间正巧谢飞羽向她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交错,互相点了点头。一路上谢罗依都在想谢飞羽那沉静的目光,越想越觉得此女非善。
见了皇后刚行完礼就被皇后拉了起来,抚着她的手亲热又感慨:“罗依啊,许久不见你都消瘦了。”
谢罗依笑道:“多谢娘娘挂怀,臣妾只是初进王府有些不习惯而已,也怪臣妾愚钝,中馈之事还在摸索中呢。”
“你啊,一惯就是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皇后哼了一声,惋惜地道,“当初本宫就不赞同你嫁给临川王,可陛下执意如此,如今闹到这般田地,害得你受尽了委屈。”
看来皇后也听说他们当街吵架的事了。谁不要面子,特别是有头有脸的人,向他们这样撕破脸皮的闹腾,自然能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谢罗依垂下头道:“臣妾不委屈。”
“还不委屈呢,刚新婚没多久,就当街吵架,满京都都知道了。外面那些世家小姐,各个准备着看你的笑话,本宫把你叫进来也是让你先有个准备。”果然,皇后就是为了这件事,苦口婆心地劝着,一句话叹了好几声气。
谢罗依为了配合她,扯着帕子狠狠地抹了好几次眼角,眼睛都被她蓄意揉红了。
皇后是澹台上寻在龙潜时的王妃,少年夫妻,初时恩爱,但抵不住日久天长色衰爱驰,如今只剩下相敬如宾。即便穿戴华贵,但细纹已不知不觉地爬上皇后还未满三十岁的眼角,眼眸中的倦怠更是历经沧桑,看得谢罗依都忍不住同情她了。
“娘娘放心,今日的金雀花会臣妾会老老实实的不去惹事生非。”
皇后摇摇头,牵着她的手走到廊下,清宁宫的扶廊处能眺望到御花园,两人执手而望,御花园中莺莺燕燕,风光旖旎。
皇后叹道:“当初你若嫁给陛下,你我姐妹在这深宫之中也好互相依靠,总好过现在,各自飘零。”
她话中的伤感太浓,听得谢罗依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这到底是谁劝谁?
谢罗依恭敬地道:“臣妾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陛下。”
皇后道:“当年先皇因为你母亲的事迁怒你们谢家,连累你小小年纪受了不少的苦,甚至差点让你远嫁漠北和亲。幸得陛下从中周旋多方筹谋才将你留下。”
皇后一边说一边审视着她,见她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乖觉样子,又道:“本宫知道,陛下从小就对你有情,本宫也不是善妒的人,只是觉得以今日光景来看让你嫁给那个纨绔又不着调的临川王实在是委屈,为你不值啊。”
左一个委屈右一个不值,谢罗依一点不觉得,她反而认为要是当时嫁给皇帝,现在才是苦日子的开始呢。皇帝阴鸷难测,实在不如临川王活泼可爱。皇后与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记得当年皇帝对她的好。
谢罗依又叹了口气,无奈又惋惜地避重就轻:“与娘娘相识一场甚是投缘,说句贴己话,臣妾如今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殿下那脾气臣妾也只能受着,只要他能顾着点府里,不将烟柳巷中的女人带回来就行。”
皇后不悦道:“怎么?这才多久啊,他就等不及要纳倚红楼的那位做小?”
“娘娘也知道那位?”谢罗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皇后掩饰着讪讪笑道:“这不是秘密了。”
谢罗依抿了抿唇,叹息道:“殿下没说,但是殿下,殿下他……”
她欲言又止,不住的拿眼神挑着皇后。
皇后被她挑得起了性子,见她吞吞吐吐便教导她道:“男人若没说出来便是有转圜的余地。皇亲贵胄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免会碰到,你要想开些。”
经这一劝谢罗依的小脸更委屈了,似是又要滴下泪来。
皇后见她这样,安慰道:“哭是没用的。你看本宫,陛下如今宠幸俪贵妃,本宫能怎么办呢,只能尽心尽力平衡后宫,照顾好其他嫔妃子嗣,让陛下没有后顾之忧。罗依啊,这才是正妻该做的事。”
她又指着御花园道:“你看那些孩子们,青春年少娇艳欲滴,可谁还没年轻过啊。只是你要记住,花无百日红,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要太感情用事了,坐稳自己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闹,是没有用的。”
谢罗依感激地看着皇后,心想真是难为她滔滔不绝地一番苦心了。
接着她就甩出一颗炮弹:“可是,臣妾与殿下成亲至今,殿下都还未碰过臣妾。”
皇后惊讶地张了张嘴,震惊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罗依很满意,也不枉费自己和澹台成德当街出演夫妇失和的戏码。
皇后半天才道:“这么说你还是处子之身?”
谢罗依点了点头,脸色苍白。
皇后见她承认,一时失神,又愣了半晌才道:“临川王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能这样冷落你。”
谢罗依怅然:“或许他真的是不喜臣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