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娃娃脸的青年助理,并不清楚朱塞佩在短暂的沉默里究竟得出了怎样的结论,但是他却非常清楚,他必须要忠实的履行那位顾问先生的命令。于是他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在原地,看见朱塞佩从办公桌的一角拿起钢笔来,在便签纸上飞快的列出了有幸参加宴会的人物。
朱塞佩写完了名单,又从一旁堆积如扇的文件夹里找到了埃尔文的资料,并连同那张便签纸一起递给了卢卡。他说:
“按照这上面的联系方式,通知这个可怜的美国佬去见见世面,并对他说这是我本人的邀请,希望他给一点脸面。”
卢卡听到“美国佬”三个字,又想起了从前那位坐在褐石大楼里的议员。他和埃尔文见过一面,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为人,但他总觉得那是个可怜的倒霉蛋。哎,圣母玛利亚在上,如果一个人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又怎么会和那位顾问先生打上交道,并诚惶诚恐的乞求帮助?
当然,这些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给朱塞佩听的。
好在朱塞佩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打发走卢卡以后,就继续和那些无聊的文书缠斗到了半夜。而在十二点不到的时候,那位小少爷也终于从账本堆里爬了出来,他有些憔悴,看得朱塞佩心里一阵幸灾乐祸。
桑德拉好心好意的,为他们做了点夜宵,作为自己借宿的补偿。可是当朱塞佩看到那件卢卡所说的,超短的低胸吊带裙之时,还是默默的给她找了件泽维尔的衬衫。他自己是无所谓的,对于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可他害怕卢卡的血压再这样升高下去会迟早把这位可怜的助理送进医院。
等到一切都处理完,夜已经很深了,泽维尔洗完了澡,看着朱塞佩一边咬着雪茄烟,一边冷笑着看《芝加哥太阳报》上的新闻。他凑过去,把那位顾问先生嘴唇里的烟卷抢下来,发梢上还未擦干的水滴就落满了那段光滑的,象牙色的胸膛。
“不要在床上抽烟。”泽维尔有些老妈子似的告诫道。
朱塞佩神色古怪的盯了他半天,觉得他或许是沾染了自己的毛病,忽然感到有些内疚。但他惯擅于装模做样,决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在脸上,于是他轻轻吐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然后在光影朦胧里吻上了泽维尔的嘴唇。
“泽维尔,我的小甜心,那只好由你来解决这烟瘾。”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第18-20章,如果不清楚桑德拉姐姐是怎么出现的,一定要回头重新看一遍哦ua!!!
第23章ch22
耀眼的灯光闪烁着,像群星,像宝石,像佳人的眼眸,像眼眸中的泪滴。大厅里铺满了鲜艳的羊毛地毯,洁白的桌布覆盖在实木长桌上,垫着做工精巧的各色餐盘,以及餐盘内应有尽有的菜肴。
泽维尔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穿着一套簇新的,黑色哑光绸缎制作的燕尾服。对于这种高档而又斯文的礼服来说,他的身材有些过分强壮,这让他看起来与那些彬彬有礼的绅士完全脱节,更像是某位表里不一的打手。
可是,泽维尔却对此没有丝毫意见。因为说到底,他还是那个贫民窟里出身的混混。而无论朱塞佩再怎么纠正他的言行,他也不可能变成如同那位顾问先生一样的,装模做样的文明人。当然,他并非不羡慕朱塞佩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可当他一想到那群桀桀怪笑着的糟老头子,就感到一阵由衷的反胃。毕竟,迄今为止,值得那位小少爷去努力追求讨好的,只有美貌如花的漂亮女人。
哦,或许还有朱塞佩,一个已经三十六岁的工作狂大叔。
泽维尔想到这里,越来越觉得,那位顾问先生可能是他人生中最为莫名其妙的偏差。他似乎生来就具有某种摧枯拉朽的破坏力,总能在泽维尔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如同暴风雨似的卷入他的生活,把他好不容易构建起的得过且过搅得一团乱麻。泽维尔一直觉得,自己该是怨恨朱塞佩的,然而这种怨恨的表达形式是那样诡异,居然让他一遍又一遍的沉迷于那具身体。
泽维尔现在渐渐明白了,自己对于朱塞佩的,那渴望与痴迷的来源。有句很高深的话,到底是怎么说的——物质决定意识?他似乎就是被那些肉体上的快乐迷住了脑子,进而对朱塞佩这个人本身,产生了一点愚蠢的好感。然后这种好感,又和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搅合在一起,使他不能干净利落的放弃,更不能干净利落的索取。
可是,这种清醒的想法,在毫无逻辑的恋爱面前却狗屁不是。泽维尔虽然想通了这种感情的本源,却丝毫于事无补。他依旧想朱塞佩想到发疯,也依旧希望把那位顾问先生锁住手脚,囫囵塞进到自己的胸膛,然后合上皮肉,不复与他人再见。
哎,他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了。
然而不幸的是,尽管泽维尔所想象的很好,但他在玫瑰花事件以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找出追求朱塞佩的方法。那位顾问先生好像是铁打的,或者是某种设定精巧的仪器,尽管外表看起来如同娼妓,内心却和人类的一切感情都没有关系。这位小少爷,最后,只好选择顺其自然,并用工作来填满自己那求之不得的内心。
但他不知道,这种有些敷衍的方式却歪打正着的,让朱塞佩感到一点微妙的体贴。泽维尔把过去几年的人事记录翻了个底朝天,又找到了艾伯特名下簿记点的账本。他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最后却得出一个颇为玄妙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