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清甜的汤水让她微苦的舌尖回了一丝余味。
当此际,比党争更重要的,是已经有大半年没有降过水的农田,和随之而起的蝗祸。
齐元达受她的命令,带着家丁和府学中挑选出来的寒门士子前往开原府周边郡县,探查各地旱情和蝗踪,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消息递进来。
连越惊吾都被她遣出去了。
这个时候,于她帮助最大的,竟然是夙延川送来的五千亩良田地契。
夙延川知道她身在开原,所买的地亩,除了京郊的一部分,余下的都在开原、仪宁左近。
越惊吾代她验收过土地之后,简拔了一批顺服、有经验的庄头,如今陆陆续续地尝试各种灭蝗的法子,渐渐摸出些门道。
若是没有这批土地可以作为试验,以今人对蝗视如天命的态度,更不知道最后要如何收场。
&ldo;苗稼总尽,人至相食&rdo;!
只是想一想,顾瑟就忍不住深深地战栗。
在那场梦里,这些事离她都太遥远了。她从来不曾真的去了解过,在她歌舞升平、风月无边的生活之外,平凡人的一生是怎样的渺小和苍凉。
她推开了面前的书和纸,站起了身,道:&ldo;为我更衣。我要出一趟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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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永昌坊,顾府。
马车进了西角门,停在了垂花门前。
车上跳下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穿着潞绸的圆领罩袍,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目光却于冷淡中露着隐隐的高傲。
早前就候在这里的中年妇人前趋几步,轻声道:&ldo;丁大人,还请进来稍候片刻,夫人和姑娘就出来。&rdo;
那人看了她一眼,倒是开了笑口:&ldo;惠青姑姑,咱家倒是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听说是出了宫,没想到竟在这府里。&rdo;
中年妇人惠青也拿帕子掩了口,笑了几声,道:&ldo;上了年纪,不如年轻时手脚轻快,服侍的娘娘好了,不如趁着还有些主仆情分,早早地让贤,还能得主子一声好。&rdo;
丁公公也像是感同身受似的,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道:&ldo;咱家就不像惠青姑姑这么看得清楚。&rdo;
惠青却笑道:&ldo;丁大人,你同妾怎么能一样,您是办老了事的,娘娘且倚重着您呢。&rdo;
两个人说了一回话,过厅里就传来一阵佩环声响。
顾二夫人蒋氏携着顾笙的手,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姗姗地走了出来。
走到近前,蒋氏深深地一屈膝,道:&ldo;劳贵人久候了。&rdo;
丁公公看了她一眼,道:&ldo;请上车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