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入情入理,说得姬胡频频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孤幼年时曾随少父南征,江汉之风情至今想来依然历历在目。x45那么第二点益处何在?”
荣夷颔首道:“大王天资聪颖,一点即透。这第二点就是,大王可以趁此次出巡检阅成周八师,既是对宋齐那等心怀不轨之念之诸侯的敲打,也可检验一下子良将军训练新军的成效。臣听说,他将骑兵战法融入步车混编战阵,十分新颖,大王不妨一观。”
“果有此事?”姬胡细长的双目闪烁着精亮的光芒:“那真的太好了!不愧是有‘战神’之誉的子良啊!只是------”他的声调攸地低了下去:“为什么少父从未对孤提及过此事呢?”
荣夷目光一闪:“或许相国觉得事未成,没有必要搅扰大王清心读书吧!”
姬胡忽地有些不耐起来,大袖一挥:“罢了,先生不是说有三点益处吗?这最后一处是什么?”
“这个么,就是臣的一点私心了。”面对姬胡问询的目光,荣夷淡然一笑:“大王许臣斡旋中原之事,臣已有定算。只是臣位卑,若无大王就近撑腰,怕是难以成事。所以才斗胆恳请大王劳动玉趾,臣才敢放开手脚成事。”
“哦?”姬胡十分惊喜:“这么说先生已有办法解决齐纪之争了?快快讲来。”
“大王,”姬胡一拱手:“兵无常法,水无常势。臣只能根据事情的发展趋向采取不同策略,目下还不能对大王言讲。还请我王恕罪!”
“好!”姬胡点头:“那就依先生所请。明日请少父入宫,与孤商议东巡之事。”
考虑到姬胡已至弱冠之龄,的确有出巡了解民情及中原风物的必要,虽然不免担着心,召伯虎思忖再三,还是同意了天子东巡之事。只是他自己政务缠绕,根本无法离京,周公由于刚刚铩羽而归,也不好意思再重赴中原,便也留下辅政了。
这样一来,随行官员中等级最高的便是芮良夫了,召伯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百个不放心。好在芮良夫是个脾气好的,一一应承了,拍着胸脯一再保证定保天子平安顺遂。
其余随行人员自然包括荣夷,内侍贾,祁仲等人了。新任王城副司马,执正司马实权的荣夷大弟子重黎身负护卫周王安全的重任,每日里拣选精干护卫,修葺兵器忙得不亦乐乎。
天子东巡,非同小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掌物资储备的大内,掌钱财流通的少内,掌百工制造的工室丞忙了一个多月,征集改造大船,疏浚镐水渭水码头河道-------镐京内外沸腾多日,到了秋凉时节,终于诸事停当,就等天子一声令下了。
秋九月某日清晨,关中原野轻霜洒地,山林河川皆笼罩在淡淡薄雾之中。
太阳爬上山巅,山山水水无边无际的朦胧金红。一声长号吹破了迷离的秋雾,十余艘高桅白帆大船簇拥着一艘描金涂着朱红漆的画舫悠然漂出了丰京谷口,直向东南而来。行得三十余里,前方一片大水苍茫,一线沣水便是在此处汇入了浩浩渭水。
姬胡站在画舫舷窗旁回首望去,镐京南门箭楼隐隐在望,一道长龙般的白石大桥横卧于渭水之上,轻霜薄雾中恍如天上宫阙。
“出得渭水,方觉镐京之壮美呀!”姬胡独自凭栏,顿觉孤寂,吩咐内侍贾:“请荣夷先生上舫!”
“诺!”
内侍贾躬身而去,须臾,画舫后舷传出一长两短三声清亮的牛角号声。后方紧邻的一艘高桅大船立即飘出一面白色大旗,同时两声悠扬号角,侧舷一只白旗小舟倏然漂出,向画舫迎了过来。待靠近之时,一个黑色身影跨过船桥,白旗小舟飞快的靠上了画舫。
三声悠长的号
角,画舫舱外传来荣夷低沉而又有力的声音:“臣荣夷谒见大王!”
舱门吱呀打开,姬胡笑盈盈相迎:“这是在船上,先生不必如此拘礼,随意即可!”
“君臣之礼,关乎天道,臣不敢自专。”荣夷正色道。
“请先生入舱就座。”姬胡一声吩咐,祁仲走过来一礼,将荣夷领进了大舱,重黎则守在了舱门口。
落座之后,祁仲默不作声端来了两盅茶,羊脂玉般的白玉盅中一汪柔和的碧绿,看得一眼大是舒心。荣夷饮俐一口,啧啧连声地惊叹:“哟!好茶!香得清正,醇得温厚,绿得醉人!”
姬胡大笑:“先生乃行家也!所评尽得茶道之精髓,孤可是服了。”
荣夷连连摆手:“只不过胡诌几句,大王过誉了。夷漂泊四方,虽一事无成,但好在长了几分见识,可在大王面前略为显摆罢了!”
说完,倏然正色道:“大王号角召臣,莫非是有要事相询?”
姬胡点点头:“日前先生所讲,自有成算解决这齐纪之争,却没具体告知。孤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悬心此事,并非不信先生,只是兹事体大,若无个定数在胸,只怕会误了先生之谋划。如今已上得画舫,左右皆心腹之人,先生可否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