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长歌三百零八邂逅看到桌案上那支精巧的弩机,老者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忽而又黯淡下去,他摇了摇头:
姬胡听得心头火起,正要再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转过身,见一壮汉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房中。那汉子身材不高,却极结实,额窄面圆,鼻低唇厚,相貌与中原卫人并不相同,似是胡人。不过卫国与戎狄交界,草原人在战场中被俘为奴的情况也并不罕见。
姬胡不理会那戎汉,只回头冲那老者说道:
那老者见姬胡纠缠不清,索性不再睬他,合上双眼一言不。姬胡心中本就郁闷难伸,碰了这么个软钉子,一口气再难忍耐,握起拳头狠狠砸向地上,喝道:
那老者哈哈一笑,瞿然开目,说道:说完依旧兀然安坐,脸上毫无惧色。
姬胡与身后的荣夷对视了一下眼神,思忖道:这卜知楼莫不是有卫国贵人为后台,所以有恃无恐?哼,什么贵人,公叔华都被贬出朝歌了,还有谁比他更硬?此楼搜刮民财,招摇撞骗,孤今日非砸了它不可。
他目光落到那端水的汉子身上,想到眼前这老者毕竟年纪太大,不可对他动粗,不如揍这汉子两拳,吓唬他们一下,再摘了楼外的招牌也便是了。
想到此,他盯着那汉子,说道:
那汉子听到姬胡叫他过去,身子一抖,目光落到桌上的上,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与渴求。姬胡心下一惊:莫非他认得这个弩机?这就说明他来自猃狁,还与敖兴父子关系不浅?
想到此处,姬胡心中警铃大作,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定要盘问出这汉子的来历不可。那汉子似乎也察觉到姬胡对他的审视,顿时双唇抖,张了张嘴,随即紧紧闭上,目光也变得愈来愈是坚毅。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木盆,似乎立时便要暴起难。
微风穿堂而过,扑在玉帘上,出之声,衬得房中更加幽静。四个人泥塑般或坐或立,僵持着,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玉帘一声轻响,像是被谁不经意间拨弄了几下。接着,一股幽香从帘内隐隐透出。那老者听见响动,赶紧起身,冲着玉帘深施一礼,神情异常谦卑:
姬胡一怔:
正想着,耳中突然听见一个女子说道: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柔和之至,宛如幽谷之流泉,山间之皓月,冷冷冥冥,清清净净,不载一尘,不着一色。
姬胡心中骇异无比:随即又想:
老者向姬胡瞪视良久,见他恍然出神,一言不,自顾自地想着心事,犹豫了片刻,这才向帘内人深施一礼,极不情愿地说了声:
老者与汉子退出之后,似乎对姬胡两人依旧放心不下,一左一
右分立楼门两侧,仿佛两个持戟而立的武士,留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女子轻轻一笑:
姬胡听她夸赞自己,脸上微微一红,想自己也不能在一女子面前示了弱,回身对荣夷说:
荣夷躬身而退,转身之前向玉帘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姬胡凝视那玉帘,心想:这帘子颇为古怪,似乎我瞧不见里面,但里面的人却能瞧见我。
楼门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关上了。房中一下子暗了下来,姬胡屈身在玉帘前的蔺草席上坐定了。楼内安静异常,他能清晰地听见帘内女子的呼吸之声,他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
只听那女子问道:
姬胡想也不想地反问道:
帘内女子沉默了一阵,说道:
姬胡一愣,暗想:他轻咳一声,说道:
帘内女子冷冷说道:
虽受了嘲讽,但姬胡心中却是一动,此番话听来熟悉,正是母后番己曾劝谏过父王,也教导过自己的话。可眼前这女子,她能与母后比肩吗?一时不服,他修长的细眉一挑:
帘内女子自嘲地一笑,并不理会姬胡话中的揶揄之意,说道:
姬胡皱着眉应道。
帘后女子不疾不徐说道:?自上古起,先贤便能从蚁动叶摇之间推测出天象的变化,这何尝是鬼神之说?道不远人,其实不远的岂止是人,风雨欲来,燕子低飞,蝼蚁徙居,燕子蝼蚁都能绸缪于未雨之时,又何况万物之灵的人呢?人之吉凶福祸尽藏于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中,只是凡人一叶障目,看不到这些变化罢了。」
女子顿了顿,接着说道:
听了这番言语,姬胡眼光惊异地一闪,心中暗暗佩服:真是个奇女子啊!然而言语中却不甘示弱,说道:
帘内人微微叹了口气:「天道
茫茫,方才那番话说的是至人之道,小女子德薄才浅,怎敢自比为至人?但公子有什么烦恼之事不妨直说出来,或许小女的一点陋见可为公子解忧。」
这一下倒把姬胡给将住了,他本持着来故意找茬的目的而来,还真没想好要占卜何事。什么事呢?他闭眼思忖着,最先涌上心头的是什么事------
只一瞬,他便睁开眼,语调中略带着忐忑与悲凉:
帘内女子缓缓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