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垂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愈流愈多,自麦色的面颊淋漓而下,聚在下颌上,颗颗滴下,宛若蜜脂。发间簪花上一颗黄金花蕊流苏,随着她的哭泣,剧烈颤动,丝丝细细狭长的影子,落在蓝青的掌上,而逐渐丧失了生气,消沉下去。
&ldo;你在说什么?!&rdo;
蓝青依旧不懂她的话,可眼中不由自主的就带着绝望的狰狞。
香墨睁大了眼睛,一霎间她仿佛看见当日被推进碧液池的孩子,碧绿的眼中的狰狞和哀求交织。
胸膛里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只觉得火焰里全是火焰,扑灭不了熊熊燃烧,烧得魂魄都在业火里辗转呻吟,不得超生。
事到如今,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她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蓝青推了一个趔趄。
香墨也被自己的力气惯的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跌伏在地上,手扶胸口不断地惊喘道:&ldo;你走吧,回去陆国,再也别回来了……&rdo;
蓝青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他慢慢弯身,抓住香墨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
&ldo;陆国是女皇当政,民风淳朴,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官政廉洁。不似这里……不似这里……&rdo;
连蓝青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不成语。眼中渐渐滚烫,仿佛血一样的灼热在眼睛里聚集,只用力抓住她。
香墨借着力起身,始终不看蓝青,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挪低,睫毛的些微闪,嘴唇微启时发出几乎没有的声音:&ldo;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放眼陈国,能保你平安的,只有他。&rdo;
说罢,用力一甩衣袖,转身就待推门。然而手指刚落在门上,蓝青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蓝青一语不发,香墨静止在那里。
不动,动不了。
香墨凝视那乌漆卷曲的花纹,然后用力。
门到底还是被推开,一时间房中就有了一种流水浸没的错觉,而他们俱被卷进了冰凉的河流里。
身前的香墨,稀薄像潺潺河流下的阳光倒影。
手那样用力的抱着,香墨还是缓缓抽出身。蓝青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
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雪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那人站在如水波流泻的雪色中,转过头来看他,笑容甚淡却极美。
&ldo;除非死……&rdo;香墨笑着说,字如飞雪,即清且薄:&ldo;否则,我们不可能在一起……&rdo;
说罢,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衣袖陡的一抽,&ldo;嘶啦&rdo;一声,断裂了半幅。
松花色刺绣深红隐花蝴蝶的袖,依旧光润,还在手中,而人,却渐行渐远。
&ldo;香墨!&rdo;
蓝青双手掩面,喘息着,咬住了唇把哭泣的声音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只抑成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香墨本已走远,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蓝青匍匐在门槛上,微微起伏的背……
隔着遮天的雪,焚成灰烬的思和念就也被隔住了。
可痛苦的滋味象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
封旭,对不起。
可终究无法说出,只能埋在心里。最后只得一句,除非死,他们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