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自然相信赵瑜,他不会无缘无故送别人东西,那姓蒙的女孩既是荥阳公主带去的,那红狐狸只会与荥阳公主有关系。
想想自己竟然不知道狩猎期间,赵瑜才去几天,就有美人陪伴,不免有些气闷,而且美人还是荥阳公主带去,说是什么远房表妹,年轻貌美,温柔乖巧,古代人喜欢亲上加亲,丰家的表妹登堂入室,赵家的远房表妹也出现了,只没想到会是荥阳公主来牵针引线。
晚上回到端王府,沐浴出来,青梅和海棠各拿一块大棉帕巾替小乔擦拭刚洗净的头发,赵瑜走过来看,小乔便忍不住拿他消遣:“好多位嫂嫂去参加狩猎了吧,她们说红狐狸真漂亮,我却没见过!那天王爷急急忙忙回来,我以为什么也没打到,所以也没问,不想王爷原来收获很大啊,打到了熊、老虎,还有红狐狸!狐狸会变成美人,把她藏哪去了?金屋藏娇,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让我瞧瞧吧!”
赵瑜怔了一下,伸手拿起一块干帕巾,青梅和海棠知机,两个丫环福身行礼,相随走出房门。
赵瑜把小乔圈在怀里,一边替她擦拭头发一边说:“去哪里听来的?大过年谁闲得无聊给你说这种没影添堵的事?我找她去!”
“女人家闲话家常,什么都会涉及,人家说完就完了,若没影儿谁敢乱编排端王爷?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好意思找女人吵架?都是自家族亲,你省省吧!”
“小乔别信那些!你不爱毛皮。荥阳公主却极想要,红狐狸是我打来送给荥阳公主的,别的女人,谁配得我赠送那样的物件?什么金屋藏娇,不准听人胡谄,你可以喊了绿水和青山来问!”
“我才不问,弄得人尽皆知有什么意思?”
侧头去看小乔一派悠闲淡定的样子。赵瑜更着急:“就知道这些人可恶,随意乱说闲话,我尽量不让你出门。不允那些女人接近你,好不容易安然过些日子,这才放开你小半天的功夫。她们还是给你添烦了!小乔你要听我的……”
小乔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将我禁足在王府里不让外出,原来就为的这回事!这不是欲盖弥彰么?我总要出去走的啊,真是的!行了,不逗你玩了,你对我的心,我岂能不懂?只听说那小表妹有几分像我,觉得不服气,想看看到底有多像——对了,宫里的淑妃,真的长得很像皇后吗?”
赵瑜松了口气。又恨又笑,在她头顶啄了一口,认真道:“淑妃刻意模仿母后,她只是母后一个影子,我不喜欢这种影子。但太子说,父亲年老了,需要安慰!小乔,没有人能像你!谁敢装成你的样子,我绝不饶她!那位蒙表妹,她只是让我想起母后的慈爱。母后生前对她一家多有眷顾,她失怙,母子流落到京城,我不想与她们有牵扯,只觉着应该为她姐弟做一两件事,聊慰母后在天之灵,让母后知道我没因她不在了便不理会高家亲戚,如此而已!”
小乔点了点头:“想得不错,母后会夸赞你的!认亲戚又不是坏事,干嘛偷偷摸摸不让我知道?”
赵瑜苦笑:“我就不想认回来,有什么难事帮完就完了,不是怕你小心眼么?以前只听说端王府有个周夫人就疑神疑鬼,当不认得我,这下突然跑出个妙龄表妹来,不知道会给我闹出什么花样!”
小乔喊冤:“合着你不敢认亲戚是我的罪过?我不是……”
“你就是!你和肚子里这个,是我赵瑜的心头肉!不容许任何人碰!”
赵瑜不由分说把她转过来,攫住她的唇,小乔没提防,被他一个深吻弄得险些窒息,内心却无比甜蜜,喘过气来,抱着他的脖子柔声道:“那好吧,不管你做什么事,愿意说就说,不说我还是不问!不过,以后外出打猎不要再打小动物了,小狐狸多可爱多精灵啊?它伤不了人,肉又不好吃,只为谋一张皮就射杀它们,不好!我不要毛皮,你也不可以为别人捕杀,即便是荥阳公主也不行!”
“好!”
赵瑜微笑着,用手梳理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心想:瞒是瞒不住的,小乔记仇了呢,荥阳确实对不住她。妻子是至爱,姐姐是至亲,他只会向着小乔,还好荥阳公主已经知错,是他拦着暂时不让她们见面,等小乔生完孩子,大姑和弟媳妇有什么嫌隙再开解吧。
被夫妻俩念叼的荥阳公主,此时正在家里大动肝火,摔茶盏撕帐幔打人,就差没纵火烧房子了。
她十六岁被皇祖父指婚,下嫁成家长孙、十八岁的成立高,成家书香门第,世家大族,成立高读书习文,通晓音律,两人经过晋王之乱仍没有离散,共同养育了三位儿女,算是患难夫妻,公主府没有侧室小妾,荥阳公主允许驸马蓄养歌舞姬,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只不要让她知道就行了。
大年初一驸马借口头痛不和她一同进宫贺岁,这也罢了,逢年过节都进宫问安,不差在这一天,别家驸马也有缺席的,荥阳却没料到,驸马其实没有病痛,而是趁着她进宫的当儿,出了公主府,另去一个地方,陪一位年轻女子过节!
是公主府一位嬷嬷闲得无事,听见驸马教人套车,从前院书房搬了好几个包袱放进马车,结果却只是驸马一人坐上车离开,没要随从,不免生了好奇心,反正她不当值,大年初一可以随便外出游玩,便偷偷跟着驸马,遁迹找到那个院子,再向左邻右舍打听,知道里边住着位刚生了孩子的年轻奶奶,支使着十来个奴仆。
荥阳公主回到家里,不见驸马,听了嬷嬷的禀报,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带了人马前去捉人,谁知成驸马也机灵着呢,听得守门的来报说看见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妇人到门口转悠半天,心思转了一转,立即便将那女子送走了,待荥阳公主赶到,只见驸马一人坐在厅堂里品茶赏画。
夫妻俩回到公主府,荥阳公主大吵大闹,成驸马等她闹得差不多,容得他说话了,才把事情道出:“你我多年夫妻,忽忽间孩子生了三个。公主是皇家女,身份显贵,我是驸马,小小三品文官,每每欲有所举动,多仰仗公主贵势,自问一向都循规蹈矩,这无意间犯下的事无可挽回,瞒着公主是怕公主气坏身子,既然知道了,还望公主能谅解!三月买回的那批歌舞姬,公主说要送给端王,结果又带回来……其间有位姑娘原是官家女儿,父亲犯事才被卖的,自小多承教养,端庄娴静,温柔雅洁,她、她是处子!我沾了她,一个清白女儿家怀了我的骨肉,我不能不管不顾,因而还她卖身契,放她带着孩子在外边过活,我不会再去看她,只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母子吧!”
荥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把我当死人?孩子都生出来了?”
“刚满月,是个……女孩!”
其实是个漂亮健壮的男孩!
荥阳公主几欲昏厥:“上次你说有两名歌姬得了时疫,要卖出去,就是那时放她的?当时几个月?”
“四个月,已经显怀,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放她走之后,我没有去看过她一次,过年了,今日好歹去看她们一眼!”
“你放屁!”
“你……你辱没斯文!”
“哈……瞒着本公主与歌姬奴婢苟合,生出野种,你还斯文?你就不配做圣人门生!”
成立高不作声了,荥阳公主知道丈夫性子,虽然文弱,但若是惹着他,可以一直沉默不语,几天不搭理人,让你恨得发狂。
不由得咬了牙,压下火气慢慢来哄他:“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让人去接她母子回来!既是生了驸马的骨肉,怎么说也是成家百年大族的子嗣,是我荥阳公主儿女们的手足兄弟!如何能放任流落在外?别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我善妒,容不得丈夫的姬妾庶子?”
成立高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的夫妻,彼此间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相信她的话才怪。
“不劳公主费心,那孩子,就由他去!我已给付足够他们母子生活一辈子的资财,从此不再相认!他们出城去了,你找不到的!”
荥阳公主忍无可忍,一个茶盏砸过去,正中驸马额头:“你等着瞧,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那个贱货!我要把她开膛剖肚,看看她胆子有多大,勾引驸马,一次两次就罢了,还敢在本公主眼皮底下怀孕四个月!如果没有驸马帮着隐瞒,她能做得到这些吗?成立高,一个供人取乐的歌舞姬,也配称端庄娴静,温柔雅洁?你心里有她是吗?如此纵容宠爱,不顾一切帮助她生下孩子,到底想干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发妻是本公主,你有三个敬你爱你的儿女!”
夫妻关门吵架,奴婢们都摒了出去,因而成驸马只好自己拿帕子捂着额头伤口,鲜血仍成串滴落下来,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惊讶,只淡然说道:“我自然记得公主和三个儿女,既然怀上了,能怎么办?残害自己骨肉的事我做不到!况且那女孩身子嬴弱,若是强行用药,只会是一尸两命!公主若气不过,你杀了我吧!”
荥阳公主瞪视着驸马满脸的鲜血,耳听他死不悔改的话语,白眼一翻,慢慢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