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升越烈,康熙直至此刻都依旧没有召见的意识,到让他们母子颇有些下不来台,这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忐忑更让惠妃心里有些担忧,哪怕额间豆大的汗滴下来都不曾察觉,眼看自己额娘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都让他痛到有些微皱起了眉头,方才轻声呢喃道,“额娘,我们回去吧。”
却是被她严厉的呵斥了一番,“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替你皇阿玛分忧。”
她有些急了,更是无心顾忌自己的儿子是心疼自己才会劝她而误解了他。
终究是前来述职的纳兰容若看着一动不动的她们,而轻皱起了眉头上前朝她施了一礼,“惠妃,还是快些回去吧,皇上今日怕是政事过多……”
他已经在点着她希望她赶紧回去,以免更难堪,以他对康熙的了解,此事能闹的如此之大,流言传的如此之凶,而他却视而不见,难免是存了心思在里面的,更何况如今二阿哥大病方才初愈,无论这些流言真假,以他护短的态度,就算惠妃没有做过,他的心里也会是介意所谓的相克一言,而此举怕更多的是警告的意味,希望惠妃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希望眼前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身份,更是让那些观望的朝臣彻底明白帝心何属这件事,而不要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这世间从来都是偏爱的人最有恃无恐,更何况是康熙如此刚愎之人,认定了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只是这种举动对这个孩子显得颇有些残忍。
惠妃抬眼望向纳兰容若的眼皮都觉得有些沉重,而觉得眼前的人是重影,下意识便是轻唤了他一句,“哥……”
当下就是让纳兰容若颇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惠妃您累了,还请慎言,快些回去吧。”
而她却依旧是如此的倔强,“纳兰大人也不信我们母子吗?”
她的眼中尽是咄咄逼人之色,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信她,可眼前的人是她们母子的亲人,是她们母子唯一的倚仗啊,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纳兰哥哥啊,若是就连他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自己母子又何以能存活下去。
看着自己的表妹依旧一冲动就是如此的失去理智,不免有些无奈,她还是如小时候一般的冲动任性,可是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还能护在她身前的哥哥了,“这不重要,你要明白的是,大阿哥还那么小,就算你受得了,他受得了?”
她这人永远都是如此,眼下也唯有大阿哥才是他的软肋,她这才低头看了看被烈日晒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大阿哥,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保清……”
她又何尝不委屈呢。
梁九功这才匆匆从内殿赶了出来,朝着三人施了一礼,“纳兰大人,皇上等您许久了,您快些进去吧。”
纳兰容若这才弯腰轻拍了拍眼前小小少年的肩膀,“大阿哥是男子汉,会照顾好额娘的对吗?”
很多年以后当大阿哥回想起来,正是眼前的人给了自己最初始的鼓励和如父亲般的笑容,似他如男子汉。
梁九功正欲回去,却是被惠妃轻唤住了,“皇上还是不愿见大阿哥吗?”
梁九功也是很无奈,康熙明明在内殿闲来无事却是怎么也不肯见他们,自己多说了一句就是被他的眼神能给杀死,当下也是不敢在通禀了,只是这宫中风水轮流转,谁也说不好那天就得了盛宠,一个个都似是人精,是以梁九功对着惠妃亦是客气的不行,“惠妃娘娘,皇上这半月积压的政事着实有些多,当真是忙,忙……
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梁九功为难的再三拒绝却是让她彻底明白了,康熙这已是执意不肯见自己两母子了,自己哪怕就是在这里站成一句风干的尸体,他怕是该不见还是不见,心中虽满是委屈和不甘苦痛夹杂着,却还是讨笑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袋子递了过去,“有劳您了。”
作为掌握康熙第一动态和去向的乾清宫总管,给梁九功赏赐的多了去了,只是他很清楚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像眼前惠妃的这个钱袋子,就是借他十个脑袋,他也是没有这个胆量该收的,且不说二阿哥这事如何定论,康熙对惠妃和大阿哥的不满已经是昭然若揭的写在脸上丝毫不加掩饰,更何况还有皇后和未来太子,两相比较他还是很清楚孰轻孰重的,当下就是推回了惠妃的钱袋子,往后退了几步,朝她施礼,作揖的更深,“奴才谢娘娘抬爱,只是此事却是使不得,使不得。”
转眼便是逃开了,气的惠妃是直跺脚。
而内殿的康熙见到姗姗来迟的纳兰若容,却是迟迟不肯叫起,由着他跪着,康熙散发着的帝王强迫的低气压压向了纳兰容若那股温和淡定波澜不惊的气压,反倒是给人一种康熙强势,而他无视的感觉,终究还是康熙开了口,“朕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皇上,不该如此对待大阿哥,他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纳兰容若却是答非所问的反倒是为门外的惠妃和大阿哥鸣起了不平,这让康熙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显然燃起了一丝怒火,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所有人看清大阿哥不是自己的属意人,故意让惠妃母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别起不该有的人心,更是故意晾着想看看纳兰容若是都当真如此沉得住气,事实证明还是纳兰容若依旧是那个多情且多愁善感的人,当下就是有些不满了,执笔而丢向他的脸上,“朕还轮不到你来教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