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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白芍垂眼不语。

郑康成打量了白芍一下，说道：&ldo;荀攸上次来，话中意思，还想让白芍去曹府陪读呢。&rdo;赤芍眼睛一亮：&ldo;这可是个机会。&rdo;郑康成问：&ldo;怎么？&rdo;赤芍说：&ldo;我可扮姐姐去曹府。&rdo;郑康成说：&ldo;此非儿戏，你以为就那么容易得手？&rdo;赤芍说：&ldo;我一身洁净，手无寸铁，任他们搜身，他们有何怀疑？我只要‐‐&rdo;她说着一手从头上拔下一支银簪，另一手拿起果盘中一块果脯抛向高处，随后一扬手，银簪如箭将果脯射穿钉在了房柱上‐‐&ldo;就把他解决了。&rdo;郑康成哼了一声：&ldo;你如何进曹府，你说你是白芍就是白芍了？&rdo;赤芍说：&ldo;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我再换了姐姐衣装，谁能分辨？&rdo;郑康成冷笑一声，站起来慢慢踱到赤芍身边，一下擒住赤芍手腕，赤芍本能地一个翻腕挣脱。郑康成讽刺道：&ldo;如此一个武功高手来陪读？再说你的诗书琴画呢？&rdo;赤芍说：&ldo;我一开始可以装斯文嘛。&rdo;说着学起白芍的斯文样，夸张地慢行几步，而后又不耐烦地恢复本色道：&ldo;还有一法，让姐姐去陪读，混得曹贼不提防了，姐姐可回家探亲，换我再回曹府，我当日就能搞定。&rdo;

郑康成瞄了赤芍一眼，又打量一番白芍，沉默了一会儿。夜静中又掠过密集的马蹄声，他摇摇头道：&ldo;此事太险。&rdo;

赤芍说：&ldo;外祖父不是神机妙算吗？&rdo;

郑康成又看了看姐妹俩，说道：&ldo;好，就拿你们二人起卦，上卦是赤芍，赤为火为离也；下卦是白芍，白为兑为泽也；上火下泽，睽卦也。睽卦乖疑，此卦疑象丛生。睽，孔子在《系辞》中讲明又为弓箭也。前日射曹之箭未成功，&rdo;郑康成拔下将果脯钉在柱子上的银簪，&ldo;这亦是箭也，或许事成于此，也未可知。按时辰，睽卦在此动上爻，睽卦上爻，疑象更甚。这是《易经》六十四卦中最多疑之变。&lso;见豕负涂&rso;，是见猪涂满泥巴挡在道中，&lso;载鬼一车&rso;是满车皆鬼，&lso;先张之弧，后说之弧&rso;，是先弯弓搭箭，又放下了箭，举止不定；&lso;匪寇婚媾&rso;，是先以为遇强盗，后看清是婚车队，虚惊一场。最后&lso;往遇雨则吉&rso;，是终于&lso;群疑亡也&rso;。或许最后的结果还成。不过自古起卦容易断卦难，外祖父虽毕生治易，卦算天下，断卦十有九中，也难免万有一失啊。&rdo;

白芍轻轻抚琴一直沉默不语，这时说：&ldo;外祖父何不从大处着眼算计此事？&rdo;郑康成说：&ldo;此话怎讲？&rdo;白芍弹拨两三下琴弦，停住说道：&ldo;《易经》说&lso;君子以正位凝命&rso;，外祖父何不算算曹操在不在天数上。天要灭他，我们无须多疑。天不灭他，又何必枉费心机？&rdo;郑康成长叹道：&ldo;曹操如此奸雄霸道，却又合着几分天数啊。&rdo;白芍不解地盯着他，郑康成刚坐下又站起，踱了几步，说：&ldo;一定要诛曹。君子做事，既要如你刚才所说&lso;正位凝命&rso;，还要舍身成仁&lso;致命遂志&rso;。&rdo;白芍问：&ldo;何谓致命遂志？&rdo;郑康成说：&ldo;致命遂志就是宁丢性命仍要遂己之志也，又所谓明知有些事不可为而仍为之。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天数不足佑我，精诚谋事仍可有所补也。汉朝天下不可如此丧于曹贼之手。&rdo;郑康成慷慨言罢，压低声仰天长啸一声。

外面又传来急骤的马蹄声。

白芍低眉信手弹起了琴，琴声断断续续。屋里很静。

赤芍看看郑康成又看看白芍。郑康成坐下了。

门外又有细碎匆匆的脚步声，管家马五禀报后推门进来，急急报道：&ldo;启禀大人，曹丞相军师荀攸大人五百里加急派人送来的急件。&rdo;说着将一个加红漆印封的长条包裹向郑康成呈上。郑康成警觉了一下，白芍、赤芍也十分意外。郑康成抬手示意，马五领会了，将加封包裹拆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轴条幅，都交给郑康成。郑康成将信拆封打开，看了两遍，示意马五退下。郑康成静默半晌，哼了一声，对白芍说道：&ldo;这次是曹操本人的意思，想让你去曹府陪读。&rdo;

白芍哗啦一下骤然拨响了琴。

赤芍也十分诧异。

郑康成说：&ldo;曹操如此人物，当然不会这般直言。但看荀攸信中的意思就都有了。他赞叹我郑府文质彬彬足以为天下首。他说我外孙女诗书琴画才华横溢叹为观止。他说曹丞相听了他的描述甚为欣悦。说曹操欣悦之余特在班师途中夜宿中军帐，亲笔书写了一首诗送来，&lso;以合风雅&rso;。这意思还不是要白芍去吗？难为曹操如此屈尊‐‐好了，就把这幅&lso;墨宝&rso;先挂起来。&rdo;

赤芍拿过那轴条幅，打开，用挑杆将其在书房一壁垂挂起。郑康成站起说：&ldo;看看他写的什么？&rdo;说着走到条幅前，见是一首《短歌行》站定，逐行看着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