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平听到此话,眼神又略有反应。
白芍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吉平转移话题,说道:&ldo;知丞相老病复发,吉某已预先配好药。请问药罐在哪里?还是我亲手为丞相煎熬。药一服下,疼痛立止。&rdo;曹操抬手指了指房屋另一端,有炭炉药罐。朱四领着家仆进来侍候。吉平说:&ldo;不用如此多人,我一人即可。&rdo;曹操微微抬手:&ldo;汝等都退下。&rdo;朱四等人左右看看,不放心地退到外面。吉平将草药倒入罐中加水煎熬,不一会儿药香弥漫。又过一会儿,药熬好了,吉平倒出一碗,端到曹操床前:&ldo;丞相趁热喝下,头痛即愈。&rdo;
曹操微微睁开眼,说:&ldo;此药太医可先尝尝。&rdo;吉平说:&ldo;历来我给丞相熬药,丞相都未让我先尝。&rdo;曹操说:&ldo;你给皇上看病熬药,尝否?&rdo;吉平说:&ldo;自然是尝的。&rdo;曹操说:&ldo;给孤熬药,为何不可尝一回?&rdo;吉平摇头道:&ldo;丞相一向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rdo;曹操说:&ldo;情况有变,事出有因。还是请太医先尝为好。&rdo;吉平摇了摇头,端起药尝了一口,然后,将药递曹操。曹操让白芍垫高了枕头,躺在那里依然摇了摇头。吉平叹气道:&ldo;丞相是否还疑?&rdo;曹操看着吉平,面露思索。吉平干脆端起药碗,大喝几口,将喝剩半碗的药放到曹操面前:&ldo;这次丞相请用吧,不该再疑了。&rdo;曹操见此,立刻回过神来,说:&ldo;吉太医请谅,是孤疑错了,孤当赔罪。&rdo;说着,在白芍搀扶下坐起身,端起药一饮而尽。
曹操说:&ldo;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话说着容易,做起来很难。该疑的漏疑了,不该疑的疑错了,皆罪莫大焉。还望多少年你我相知相信,恕我疑错之罪。&rdo;
吉平听罢此话,神色有些纠结,似乎有什么事一时想不清。他转头道:&ldo;本该喝一碗,让我喝去半碗,药量欠了,我再将药锅里剩下的药渣滗一滗,还可倒出半碗,给丞相补上。&rdo;说着拿碗过去,将药罐端起倾倒着。曹操高枕躺着等待,看不见吉平那个方向。白芍坐在一边,却用眼睛余光看着那边吉平的操作。吉平倒完了药,趁人不备,将一小包药粉倒入碗中汤药里。
这一动作虽不易觉察,还是被白芍看见了。
吉平又端过药来,让曹操喝下。白芍伸手道:&ldo;我来侍候丞相服药吧。&rdo;吉平犹豫了一下,与白芍目光瞬间对视,将药碗给了白芍。白芍说:&ldo;这回我先尝尝。&rdo;吉平说:&ldo;药量已经亏欠,不用再尝。&rdo;曹操也说:&ldo;不用再尝了,拿来我喝即可。&rdo;说着自己撑着坐起。白芍端着药看了吉平一眼。吉平有些不敢正视。白芍端药去喂曹操,一失手将碗摔落在地,碗碎了,药汤洒了一地。吉平有些急了:&ldo;主簿为何如此粗疏?&rdo;白芍不语。曹操一挥手:&ldo;不妨,再熬再喝就是。&rdo;
白芍与吉平对视着。片刻寂静。二人又都不约而同垂眼看地,药液流泻之处冒起黑烟,砖石崩裂。曹操探头也看见了,一下虎起眼,高声喝道:&ldo;来人!&rdo;
曹丕与管家朱四领着众家丁一下冲进来,将吉平拿下,摁倒在地。
曹操对白芍说:&ldo;亏得你一失手,验出毒药,真乃神灵借你之手保佑我之命也。&rdo;白芍垂眼没说话。曹操一下掀被从床上下来,挺身站立,指着吉平说道:&ldo;我说怎么孤一说有人借刀杀人,你就目光闪烁。谅你一个医人也不会想到下毒害我。说,你今日来下毒,谁人指派?&rdo;
吉平被摁在那里,高声说道:&ldo;无人指派,要杀就杀,死无遗憾。&rdo;曹操扬手示意,众人将摁倒在地的吉平一提,站在了那里。曹操说:&ldo;我对你以诚相待,向来不曾亏欠,你为何竟下如此毒手?&rdo;吉平铮铮硬骨地说道:&ldo;私交难遮大义。&rdo;曹操盯了吉平一眼,说道:&ldo;看来你是不想说真话了?&rdo;曹操下令道:&ldo;拉下去审,用大刑!&rdo;吉平说:&ldo;都免了吧,松手,我说。&rdo;
曹操略示意了一下,众人松开手。
吉平说道:&ldo;曹丞相,我药箱里有一张写着&lso;曹&rso;字的药笺,是治你头风病的药方。你今后可照此方服药,即可自行痊愈。此药方到任何药房一看,都明白药理在其中。为医的或许本该只管治病。可叹天命与人事都不让丞相死,那我吉平死就是了。&rdo;说着一头撞到柱子上,头破血流,瘫倒在地。曹操一愣,挥了一下手,众人用凉水泼醒吉平,将他翻转过来,仰躺在地。曹操问:&ldo;你还有何要说?&rdo;吉平奄奄一息,说道:&ldo;但求一死。&rdo;曹操说:&ldo;还有呢?&rdo;吉平微微摇了摇头。曹操问:&ldo;你方才说天命人事不让我死,所谓人事是何意,指何人?&rdo;吉平用最后一点力气抬手指了一下白芍,手臂在空中僵了一会儿,而后落下,昏死过去。朱四蹲下,伸手试了试鼻息,说:&ldo;可能没救了。&rdo;
曹操挥了一下手:&ldo;先抬下去,其余再说。速传军师荀攸及文武要员来此,紧急会商。&rdo;曹丕说:&ldo;遵命。&rdo;众人抬着吉平下去了。
曹操在屋里踱来踱去。白芍坐在一旁看着他。曹操站住,指着地上说:&ldo;这一摊是毒药的药渍,这一摊是吉平撞头留下的血渍,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rdo;然后,走到炭火和药罐旁边,拿起药罐看了看。又打开药箱,取出一张药笺,抬头处写着一个&ldo;曹&rdo;字,后面是一二十味药名。曹操抖了抖药笺,放下,背着手又踱了几步,说道:&ldo;那些人如何能够指使动他?看他今日的样子,下毒前也有几分踌躇。既要害死我,却还留下治病药方,实有些费解。&rdo;曹操挥了一下手,快刀斩乱麻,&ldo;看来秦庆童的举报属实。那幅洞穿我上下的全身像,是吴子兰所画,都知道唯吴子兰有这两下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