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昨晚也没见他收拾东西,应该只是去找朋友玩去了。
徐开慈眨了眨眼睛,心底舒坦了一些。
心里细细盘算了下,其实程航一这次回来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整整在家呆了一周。
他知道程航一就不是那个老实在家呆着的,能磨着性子陪自己一周已经实属难得。
玩就玩去呗,程航一上大学那会宿舍都不怎么回,他就喜欢在外面浪,怎么可能就天天呆在家里陪,自己还能拴着他不成?
只要别又鸟悄地跑掉就很好了。
睫毛轻颤睁开那双流光四溢的眼睛,窗外太阳很好,光线射进屋里还一下子有点晃眼。
徐开慈偏过头闷哼了一声,门是开着的,外面护工听到动静进来问他:“小慈醒啦?要起床了吗?”
“把窗帘先拉起来,晃眼睛……”徐开慈点点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懒懒地说道。
眼前晃眼的光线消失,房间里又恢复成昏暗的样子,他这才睁开眼睛。
护工掀开被子,裹在他身上的纸尿裤已经饱和。当闲地说:“我以为小程帮你换了,你先等等,我给你换一下再起床吧。”新的一天,重复做一样的事情,他起床总是比别人还要麻烦一些。
昨晚他是吃了止疼药睡着的,夜里程航一有没有替他翻身和换纸尿裤他是真不知道,不然不会连程航一什么时候起床走了他都不记得。
被护工抱起来的时候有点头晕,又加上刚起床他一下子没了力气,趴在护工怀里缓了好久才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等这头过去,徐开慈才开口说话,现在说话声都有点含糊不清:“他什么时候走的?”
护工低着身子,一边帮徐开慈把垫在身下的那些减压垫移开,一边回答道:“他早上走挺早的,给你做完早餐就走了,说是你睡得香就不吵醒你了。”
看到徐开慈的脸沉着,眼看就要发火,又急忙找补:“没事儿,他说他晚上就回来了。小程没走远,估计就是和别的小朋友去玩了。”
新找来的这位护工和梅静差不多大,严格来说应该叫阿姨了,看程航一和徐开慈总像看儿子一样。又喜欢自来熟,有些时候说话总会带着长辈的口吻。
徐开慈不喜欢陌生人以这种以长辈自居的方式和自己说话,更何况这会心里本来就不爽,说话间难免生硬:“小朋友?他都二十六了还小朋友。”
说完又冷笑了声,带点自嘲说:“不过表现还不错了,能忍一周了都,我以为前两天就要跑了。”
护工使劲把他抱了起来移到轮椅上,看他表情也琢磨不出来到底是好还是坏,一时间也不好说话,就只是尽职地帮他把手脚都放好在软枕上,尽量让他坐得舒服一些。
来这位新雇主家里已经快三个月,护工还是很难琢磨出来徐开慈的脾气,有些时候明明觉得他在生气在怨恨,也同别的重残病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说话和对人的态度又很大方,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可又会经常明明还在笑,下一秒钟却突然变脸,和他的小男朋友吵得不可开交。
护工觉得自己也算伺候过很多他这样的病人,但却没有一个像他这么难以捉摸的。就像现在,看着脸上很平静,可总觉得他周围有散不开的浓雾裹着。
像往常一样,护工帮他把能动一些的左手掰开,让他自己握着牙刷刷牙。徐开慈耳朵尖,听到外面有声清亮的咳嗽,他抬头问:“盛观南来了?”
“嗯,等你很久了,说是来拿什么东西。先前就我就说叫醒你,他又说让你多睡会,他不急。”护工都快忘了外面客厅里还坐着徐开慈的朋友,这会听到他发出动静才想起来。
徐开慈头发太长了,怕散落下来掉进水池沾到,护工帮他往后顺着。却听到徐开慈说:“别管头发了,你过来帮我吧,总不好让人家一直等着。”
动作再快,洗漱完穿戴好,也有好长时间了。等盛观南听到轮椅轮胎擦过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的声音,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也过了三四十分钟。
他转过头来,凭着方向说了声:“还以为你今天起不来,打算走了。”
这会徐开慈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坐在轮椅里还挺精神,头发也被打理过,散在耳后又是一副仙人模样。
连心情都好了很多,朗声回答:“哪能啊,你要是说你来了我早爬起来了。来取谱子?怎么宁望没陪你过来?”
徐开慈按着操纵杆,离盛观南更近了一些,还是习惯性轻轻撞了一下盛观南的腿,好让他知道自己就在他对面。
盛观南往后缩了一点,一脸不悦地说:“臭毛病,我又不是听不到你在哪,非要来撞我一下。”
护工帮徐开慈把谱子和u盘递过来交给盛观南,徐开慈说:“就是个小样,不过也差不多了,回家让宁望帮你搞一下。前段时间病得厉害,我没做处理,宁望要是搞不定你就拿去工作室让别人帮忙。”
盛观南把谱子收到随身背着的包里,回了句明白了。现在徐开慈的身体还能替他写曲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要求他费劲费力地做别的就有点不是人了。
徐开慈扫视了一圈,看到盛观南竟然今天还带着二胡来了,惊喜地问他:“上次给你的那个,练了吗?”
“练了,就是有几处有点问题,才带着二胡来问你的。”盛观南摸了一把旁边的琴盒,眼神空洞地回答他,说着就准备掏出二胡来问:“要不我给你拉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