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奴婢怎么说都是错。&rdo;
聂向晚抹去眼角泪,咬住嘴,奋力挖坑。她的模样越是委屈,谢颜越是笑得开心。晚风滚落荒糙之中,吹拂起红白两色花朵抖动。白花似雪,长在石fèng里,硕大无比,堪比小小的灯盏;红花凄艳,瘦骨嶙峋,与向阳处的雪色一比,如同深宫弃妇。聂向晚刨土之时,忍不住睇视了两眼红花,看到一抹异泽爬上根精,像是裹了一层铜漆。她随即明白过来,转头继续挖土,再也不看向那处‐‐糙木根株生异色,所依赖的土壤内可能有铁矿。
谢颜笑道:&ldo;你也看到了佛盏花颜色不同了吧?据说红花是吸食了死人的精血才能变成这样,而白花向来开在洁净的地方,生得高贵无比,是这座荒院冷宫中最美丽的东西了。可惜的是,白色佛盏花也只能活在砖石夹fèng里。&rdo;
聂向晚当然不信北理浓重的巫鬼之说,只是低头做事。
&ldo;在我手下要安分些,千万别一个不小心,做了红花底下的冤魂。&rdo;
谢颜说完,拉紧绫缬,裹住胸口,婢女当即劝她离去。她吩咐士兵看好聂向晚,先行离开冷宫前的乱石冢。走得不远,一个近侍嬷嬷禀告说:&ldo;翠怡坊的胭脂婆已经到了,是直接放进宫里来么?&rdo;
谢颜急声道:&ldo;那是当然。她带了花粉吧?&rdo;
两人边说边离去,语声渐行渐远,聂向晚不动声色地聚集起内力,将两人稀落的对话尽收耳中。她听说过翠怡坊的名字,那个胭脂婆在十日之内竟来了两次,名义上是进献胭脂花粉,不易让人察觉出异样。
宫里掌灯之时,聂向晚有意在士兵的押送之下,去了一趟谢颜居住的商秋右院。胭脂婆早就退了,聂向晚站在庭院里,等待谢颜下达第二条命令,若在平时,她可是唯恐避之不及。
谢颜坐在华彩重重的屋阁里,将手边的茶盏盖烫了两遍杯口,突然砸到地上,迸出清脆响声。聂向晚听她生着闷气,侧耳捕捉商秋左院的动静,只听到一片寂静。而平常之时,小卿有意向谢颜示威,必定引得大皇子浪荡大笑,直惹得谢颜咒骂不已。
屋阁里的谢颜压低声音恨恨说道:&ldo;嬷嬷也是随我远嫁过来的,给我评评理。&rdo;
嬷嬷忙应答:&ldo;娘娘放宽心,别气坏了身子。&rdo;
&ldo;总管先要我查那丫头的根底,我已经回报了一次,说那丫头不知真假,看着倒像是老实可欺的。总管大概不放心,这次竟然差人给我带口信,说是派了花双蝶来北理。&rdo;
嬷嬷细声细气回答:&ldo;花总管来了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帮手。&rdo;
谢颜横了一眼嬷嬷,低声说道:&ldo;嬷嬷哪里知道我的怨气!我落得这样的境地,还不是那花双蝶害的!&rdo;
嬷嬷忙宽慰谢颜,两人又低低商谈了一阵。
聂向晚等了很久,才等到嬷嬷走出来没声好气地说:&ldo;你还站这儿干什么?早些回去,明天当值完了,去乱石冢把糙锄干净。&rdo;
聂向晚施礼离开。
蒙撒拈着油亮的小胡子,满面春风走出朱明院,看到门前的聂向晚持着一柄八角灯,笑眯眯说道:&ldo;委屈小童了,再忍耐些,等娘娘探明了你的忠心,又可以调回我堂下执事。&rdo;
聂向晚挑着灯盏在前带路,手指间的伤口落在暗处,遮掩住了条条血迹。
蒙撒即使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径直走上插着彩绣旗帜的马车,唤车夫打道回府。
栖息在别院里的谢照等着聂向晚归还,在石桌旁搭了一枝玉兰干,挂着明亮的灯盏。光彩照在他的雪衣上,驱散了晚风中的凄冷。
聂向晚放下袖罩遮住手背,吹熄手上灯盏,走进别院。
&ldo;还好么?&rdo;例行的问候永远是淡淡的,似乎不带着情感。
聂向晚照样答道:&ldo;又撑过了一天。&rdo;
&ldo;宫里有什么异样?&rdo;
聂向晚细细说了下午的血腥镇压及各种杂事,隐去了乱石冢的内容。说到最后,她有些忧虑道:&ldo;以我看来,谢颜是华朝太子府总管的眼线。只是谢颜为人精利,在萧皇后面前站稳了根基,不想失去这棵可依靠的庇荫大树,就在华朝和北理之间周旋,不得罪任何一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