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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谢颜向卓王孙盈盈一拜，拂开云袖轻纱，指着方响说道：&ldo;这尊古玩是妾身从流香阁馆主手中重金购得，传闻公子曾鉴定此器非凡，今天妾身特意将它送到大殿上，恳请公子再品鉴一次。&rdo;

聂向晚站在屏栏之后，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卓王孙。卓王孙的目光落在方响上，面色却是淡淡。一贯的淡然有礼就不会露出破绽，即便聂向晚知道他从未见过这尊&ldo;古玩&rdo;，也不曾品鉴过，但依照他的玲珑心思来推断，不难断定是往日连城镇特使所为。

果然，卓王孙平声说道：&ldo;珍品归得慧主，也是有缘，无需再验。&rdo;

然而谢颜需要卓王孙品鉴的，并非是乐器，而是她的舞姿。

谢颜在萧皇后的首肯之下，轻踏舞步，长袖缦回，如乘风飞去。仙姿绰约的身影流荡在案席四周，每一阵香风拂过，必定让乐师目眩神迷。乐师频频敲错几个音，卓王孙听惯弦乐，不禁皱起眉。萧皇后的一双眼眸不时注视在卓王孙面容上，见宾客不怿，她此刻也少不得带了些愠怒。

宴乐间隙中，萧皇后摆手示意敲击方响的乐师退下。卓王孙闲适饮下一口酒，目光一动，看向了仆从席中微微垂头的聂向晚。此时，谢颜一舞完毕，向萧皇后施礼，退向了她的身侧。

萧皇后笑问：&ldo;方才那支舞，公子认为怎么样？&rdo;

&ldo;仙灵之姿，不染俗气。&rdo;

萧皇后看向谢颜，笑道：&ldo;柳妃听见了么。&rdo;

谢颜拜谢，抬头看见花榻上的萧皇后睇视下来的目光，猛一会意，说道：&ldo;承蒙公子赞赏，只是公子有所不知，母后珍藏着一尊美人玉骨雕，姿容秀丽，妾身有幸识见，受到启示，才编排出此种舞姿……&rdo;

萧皇后应声笑道：&ldo;公子可有兴趣前去玩赏？&rdo;

卓王孙淡淡敛眉，道：&ldo;今日有幸品得美酒、聆听雅乐，已知足，不敢过多叨扰皇后。&rdo;

一抹笑容戛然停止在萧皇后嘴角，她怔了怔，随即如常笑道：&ldo;珍品缺乏名士赏鉴，可惜，可惜。&rdo;

无人应声中，谢颜移步出来，讨巧说道：&ldo;臣媳想再献一支舞，以博母后、公子一笑。&rdo;

卓王孙依旧端坐，淡然饮酒。宾客矜持不应答，殿里的氛围就冷落了下来。萧皇后左右思索一下，只得应道：&ldo;也好。&rdo;

卓王孙此时放下酒杯，说道：&ldo;微臣来北理三日，还未曾习得各方礼仪。微臣见着殿前小童伶俐，想向皇后讨要。&rdo;说完，他的眼光笃定地落在聂向晚身上。

垂头站立的聂向晚暗暗叫苦，好在皇后心下也不舍，当即婉言拒绝。卓王孙微微叹气，沉脸不再说话，殿内又像降下一阵霏霏银雪，无声的冷寂充斥着各个角落。

谢颜只得站出来再次斡旋：&ldo;听闻小童从南方游学归来，也曾习得一点音律，不如让她来演奏方响，妾身随意舞上几姿。&rdo;

萧皇后下令聂向晚殿前献乐。

聂向晚正有此意，移身出来向卓王孙施了北理礼仪，坐在木墩上开始敲击。她以商音开头，曲调悠长而悲凉，其他乐师会意过来，纷纷持起乐器，一起演奏南翎民间久负盛名的《月怨》之声。

《月怨》来自嫦娥奔月的故事，用哀婉乐声倾诉着天上人的相思之意。谢颜本是乐师出身，听见喜庆宴席之上突起萧萧凉曲，心下虽不喜，但她依然捺着神色，拂开长袖翩翩舞了一曲。聂向晚屏声静气地敲着方响，暗自念着连城镇时所学到的手法，突然变徵为悲凉，用一记铿然尾音向卓王孙示警。

卓王孙抬眼看着聂向晚，聂向晚道声献丑，施礼退向一旁，并不迎上他的目光。但她相信，聪慧的特使大人应该明白她的提醒。久在门外值守，只要她稍稍动用耳力搜捕殿内的声音，就能听出萧皇后的缱绻色心‐‐萧皇后不断邀请卓王孙品鉴玉雕，便是以此为借口，将他诳到无人处，收缴他做入幕之宾。

一曲一舞终了，萧皇后言称卓王孙为华朝名士，请他赋诗奏乐提兴。卓王孙固辞，无奈萧皇后以身份地位压制，有意拖延宴席的时间。卓王孙当即磊落而起，说道：&ldo;北理久居沃土，人杰地灵，海晏河清。昔萧后入朝持节，红妆不输峨冠；今翠袖轻拨丹墀，功越千秋之主。东连幕堤，以惑海日；西御三宗，铁骑围困；南接横岭，玉山成屏；北尽江河，仓储之积……&rdo;

在一席不卑不亢的语声中，萧皇后不禁飞红了颜面。她支头看着卓王孙，听他称赞谢颜舞姿&ldo;翩然兮游龙，皎然兮惊鸿&rdo;时，立即敲了敲扶手，阻断他的话语，笑道：&ldo;柳妃的造诣哪里比得上公子，不如请公子吹首曲子吧？&rdo;她的眼波流动之处，尽是绮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