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若科举不成,学个医术倒是可保这辈子吃穿不愁的。&rdo;忽然那么一瞬间,他对中医来了极浓厚的兴趣。
&ldo;不光你这么想,连我都是这样以为的,我早就想拜葛先生为师,可惜他不收徒,好不可惜。&rdo;顾玠遗憾地道。
姜琬没说话,不知想什么去了。殊不知,这一次的见识,足足改变了他中年以后的日常,这是后话了。
后半夜果然安生了,接下来一连几日,听说吉氏食欲大增,好吃嗜睡,注意力全集中到这上面去了,再没找过顾之仪夫妇的麻烦。
闲暇之际,姜琬好佩服那位詹姓郎中的手段,更佩服他的品德,顾之仪找他来,显然事先没有商量要整一整吉氏的,而是他看到顾玠之后,知道少年大考在即,突然生出这种想法的,于吉氏无害,不过让她长点儿肉罢了。
但对顾玠和姜琬,还他们个清静的备考环境,可谓莫大的善心了。
绝妙!
不知不觉就到了乡试这天。
暮春的天气很怡人,很早,他和顾玠换了新衣裳,由家仆陪着,坐着轿子去了金陵的贡院。
他们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许多外地过来赶考的穷酸秀才们,住不起客栈的,都在贡院外面的石阶上打地铺,鼾声此起彼伏,同时,也时不时传出不太好闻的味道,惹的生性洁癖的贵家公子嫌弃地掩住口鼻,飞快挤到前面去了。
&ldo;顾兄、姜兄,我和秦兄静候佳音。&rdo;送到地方,郑景拍拍二人的肩头,说几句吉利的话,就离开了。
姜琬点点头,正要入场,忽然被维持考场秩序的童仆们给拦住了:&ldo;考官尚未入场,你等稍候。&rdo;
&ldo;哦。&rdo;他们赶快闪到一旁,就见远处灯光挑起,两顶小轿徐徐而来。
姜琬想,那里面坐着的,大约就是考官了。
他知道,在南朝,乡试由中央直接派大员主持,按照惯例是两人,一个正主考,一个副主考,这二人的人选,必须是经由翰林院出身的科甲人员,熟谙八股文章诗赋策论之类的,才有资格被钦派。
而一旦他们被点了考官,从出京到地方,所到之处,轿子、驿站、寓所门前都要张贴&ldo;回避&rdo;二字,不能随便见客,到了地方,连地方官员都不能见,也不允许书信往来,以防暗通关节,勾连做出舞弊的事情来。
除了正、副主考官以外,还要选出地方的进士举人出身的府、州、县官,叫做同考官,亦称&ldo;房官&rdo;,入闱之后,他们一起进入考场,不过是住在&ldo;内帘&rdo;,大约是贡院后面的专门的地方,是专管试题和阅卷的,他们不能接触主考官,亦不能同不相干的人交流,一步一步都设定防止作弊,可谓非常严密了。
这么看来,古代的科举考试在公正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ldo;进场啦‐‐&rdo;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天光渐亮之际,应试的秀才、监生们,才被允许进场。
入场的程序和之前的科考是一样的,取号、搜身,入号,井井有序,不忙不乱。
姜琬进去后,瞧着手中的号,默默祈祷,希望这次也是个好位置,离那恭桶的地方远点,再远点……
好,很好。
找到自己的位子时,姜琬差一点儿跪下来感谢天地,这次,他依然是前头很好的位子,望着距离,就算夜里,也应该不会被便溺味儿熏的睡不着觉。
姜琬精神抖擞地坐下去,再检查一遍考篮,把要用的东西搁在最外面,然后闭目养神。
流程上,乡试一共考三场,三天两夜,考生需在号舍里过两个晚上,和之前的县试一样,他经历过的。
在这三场考试中,头场考八股文,第二场考策论,最后诗赋、经义,大框架是死死板板的,多少年不变。
清一代考科举屡次不中的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借王冕之口控诉科举:&ldo;这个法却定得不好,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rdo;
不过姜琬倒觉得这个法子,对于他这个穿越过去不久的人来说,挺好的,只要死死记住科举文章、诗赋的框架,然后拿东西往里面塞就行了,若要是真的灵活起来,他自认为古代土著的智慧和见识,分分钟可能秒杀了他。
这和他上辈子对古人的看法有些不一样。
第54章乡试(下)
头场照例是八股文打头阵的,四书五经文,严格遵循&ldo;代圣人立言&rdo;,这一意旨,文中的思想、语言和思维逻辑方式,都必须假托代拟孔孟的思想和文风,不能越儒家思想的雷池半步,一旦违于此,就是离经叛道,&ldo;文理荒谬&rdo;的废料了。
比如宋代的柳永,一不小心在科举的时候弄了些风月词汇,结果一辈子就&ldo;奉旨填词&rdo;去了。是幸还是不幸姑且不论,只是在科举这条路上,他是没门儿了。
头一场最不好写,也最重要,如果头场文章就被刷掉了,那么第二场、第三场的试卷就不用看了。不过也不是说第二、三场就不重要,就算头场文章写的远远把别人甩在后面,但是接下来的两场出了问题,同样可能会落榜。
姜琬记得有次在北京博物馆展出的清朝末年的乡试墨卷,原件均镌刻付印,其中有落榜考生的卷子,文后有阅卷考官的评语:此卷拟取前列,故首三艺均已付刻,因二、三场太草率,故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