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提名罢了。”寻聿明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还得保持冷静,着实困难。
李大夫笑笑,正色说:“我看了你的论文,大开眼界,真的让人嫉妒你的才华。”他摇摇头,“也难怪连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导师都受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寻聿明一怔,没明白他的话。
庄奕也不解,安格斯对寻聿明做的事外人并不知晓,他们上次仅仅放出了安格斯的负面|新闻,以及他和刘洪祥之间的密谋,并暗示他对寻聿明明着提携暗里做对。
至于他多年的精神压制,还有他劝说菲尔德评委与他一起改票,试图让寻聿明落选的事,他们无法证明也就没有公布,李大夫更不可能知道。
“我和上届评委托马是老熟人,我考执照那年,他就是我的考官。”李大夫道,“他跟我说,当初你的票数其实是第一名,是安格斯临时改分,才造成了平局,启动了第二轮投票。”
菲尔德每年评奖分两个阶段,前期由一百名终身评委,在规定时间内,就所有参赛的医学研究,从上百种利弊角度进行精细化评分,最终选出入围的六项,送到常驻波士顿的终审评委小组。
终审小组一共有固定的十二张评委席位,他们都是菲尔德组委会,每年从世界各地高薪聘请的业内知名专家。
接受聘请后,评委们提前半个多月,便要前往波士顿的菲尔德大楼,隔绝外界联系,白天在会议室开会讨论,晚上就当天的会议主题,给六项研究打分,如此反复折腾将近两个月,才能得出结果。
正因为它的过程极其复杂严苛,耗费人力资源庞大,所以通常不会,也没人吃饱撑的没事做,愿意触发第二轮投票,这项规定只适用于极其特殊的情况。
上次安格斯临时改分,强行启动第二轮加选,其实是同行极其鄙夷的行为。但根据选拔规定,他作为十二评委之一,的确有权这样做。
“也就是说,一开始明明就会得奖的?”庄奕听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事情远没有安格斯在机场说的那样简单。
安格斯说,寻聿明和霍普金斯的大夫平局,评委会才不得不启动第二轮投票。而他只是拉走了原本倾向寻聿明的评委托马,言下之意,是寻聿明自己的研究不够好,无法让评委们坚定地投他,才会落选。
但李大夫却说,寻聿明本就是第一,本就该得奖,是安格斯强行改分,触发加选,然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拉走托马手里的关键一票,最终导致寻聿明落选。
前一种失败多少还有实力不足的缘故,后一种却根本与实力无关,其中有本质的区别。安格斯即使在坦白真相时,都没忘记打压寻聿明一下。
庄奕重重一拍桌子:“我一定要让他进监狱。”
“你别生气。”寻聿明非但没有激动,反而去揉他拍红的掌心,“他已经输了官司,现在声名狼藉了。”
“哪儿那么简单?”庄奕瞥他一眼,“那是他自作自受,活该,与你得奖的事无关,这个我们还得另算账。”
他回过头,问李大夫:“这位托马医生怎么把事情告诉了你,他难道不想隐瞒吗?”被人拉拢改票,这违反了菲尔德的规则,也涉嫌受贿,正常人怎会轻易说出去。
“为什么要隐瞒?”李大夫耸耸肩,“托马医生没有做任何不道德的事呀,他可是最有正义感的人。”
“没做不道德的事?”庄奕与寻聿明对视一眼,皱眉问:“他到底怎么说的,你可以原话告诉我吗?”
李大夫想了想,道:“托马只告诉了我评奖时发生的事,他说安格斯当时在会议间隙,大家去餐厅喝咖啡的时候告诉他……”
“他说,寻大夫上次获奖的研究中,有两项试验并未通过安全批准,而且创意与瑞士的一个项目类似,不能断定剽窃,但是有这个风险。”
“你们应该也知道,菲尔德奖最讨厌这种纠纷,一旦牵扯上这个,道德评分会非常低。托马斟酌再三,给你的‘安全性’和‘道德风险系数’两项,选择了放弃打分。”
因为他无法判断安格斯所说的真假,也不愿盲目打分,所以选择了放弃。而根据评奖规则,一旦评委选择放弃该项打分,系统将取“标准分”录入成绩。
所谓的标准分,就是用历年选手的得分,算出一个平均值。
如此一来,就比对方低了许多,而高手角逐往往争的就是一两分的区别。
“你可能不知道,评委其实没法自己投票。他们只能给每个选手打分,系统来算总成绩。哪个人的得分最高,就自动算评委投了哪个人一票。”
李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菲尔德奖非常客观,公平性第一,所以没法改票,只能改分。托马给你打的分并不低,就是那两项拖了后腿。”
寻聿明闻言,默默片刻,“嗤”一声笑了:“原来如此。”
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在他彻底释然之后,居然才从远在德国的李大夫口中,得知当初得奖的真正真相,他甚至连讽刺都懒得。
自从薛珈言的移植风波后,他被庄奕点醒,重新规正了自己的目标和初心,对得奖其实没那么在意了。并非他现在不想得奖,他还是很想,得到也会开心,但这已不再是他生活的解药,或者说必需品。
庄奕反倒愈发在意,听完来龙去脉气得眼睛直冒火:“不知道这个托马医生愿不愿意给我们作证,我想揭露安格斯的丑行。所谓的安全批准,剽窃创意,纯属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