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那一切都不太在乎,却万万没有想到造物主最后留给自己的,是个彻底坏掉了的季汩。
柴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汩。
他依然同过往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为他削水果皮,倒温开水,热牛奶,梳理头发,修剪指甲,读冗长的外文诗,弹钢琴哄他入睡。使得人常常有种错觉,好像他们还在那个被所海水环绕的小岛上,看着日出日落,过着不可思议的、只有两个人的生活。
但是……但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那种尽管颤抖但仍然努力维持的柔和声线,那种强行堆积出来的刻意笑容。
这个曾经光芒四射的人,突然收敛了一身的华彩,只留下一个渺小又卑微,时时刻刻准备着匍匐在地的虚壳。
这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赤裸裸地暗示着,他在取悦他,他在讨好他。
季汩甚至不敢碰他,更不敢像从前那样骚里骚气地骑上来欺负他、调笑他,只敢在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吻他的额头。
有好几次,装睡着的柴玖在黑暗里感受到,季汩的冰凉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先是摩挲了一阵,然后又慢慢转移到那被绷带包裹着的左手上。季汩不均匀的呼吸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接着,那滚烫的,像眼泪一样的液体便滴落在了柴玖的手腕上。
那笨蛋就快要哭出声了却唯恐吵醒他,便将脸埋进被子里,死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柴玖感觉喉咙里好像卡了根令人不舒服的刺。
他装睡的原因是因为不想看到季汩,用那样卑微的样子轻声细气地哄他入睡。
可现在他发现,那个自己‘睡着了’之后的季汩,比自己醒着时的季汩,还叫人难受。
“季,季?”
黑暗中柴玖朦朦胧胧地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女声。
“issark……”
埋在被子里的季汩带着浓重鼻音回应着对方。
在睡着之前的刹那,柴玖觉得那女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总之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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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玖第一次感觉到迷惘和无力感,他几乎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他想要直截了当的问个清楚,可季汩似乎单方面地屏蔽了同他的语言,乃至眼神上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