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iddot;徐静传》
心思
车前的老张倒是极老实听话,连个为什么都没问就把车头调向了东方,拐向了去青州的那条道上。
徐静在车里阴沉着脸子扫量阿麦,憋了一肚子的咒骂,却迫于阿麦轻抵在他胸前的剑尖而不敢说出口来。阿麦见他脸色几度变幻,淡淡说道:&ldo;先生休要责怪阿麦无礼,也许以后你就会感谢阿麦救你性命了。&rdo;
徐静闻言面露讶色,他本是心智极高的人,听阿麦突然口出此言,转念间便已猜到她既从汉堡城而来,又带了守城校尉的的书信,必是知道了些军中机要之事,下意识地问道:&ldo;难道豫州有变?&rdo;
阿麦一惊,看向徐静的眼光中就有了诧异之色。徐静见了不禁冷笑,心道这小子毕竟年轻,藏不住事,什么心事都在面上带了出来,让这样的人送如此机要的信件,可见汉堡城实在是无人了。
&ldo;小子你不用如此看我,&rdo;徐静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冷声说道:&ldo;你一身血污周身狼狈,应是刚经历了生死之劫。汉堡城小,根本抵挡不住北漠大军,必是城破了。北漠大军从西而来,必不会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汉堡城,攻下汉堡之后要么挥军南下直指泰兴城,要么就是要北上围困豫州。其南下可以与北漠的东路军形成合围之势,泰兴城危矣,这也是一般常理。可北漠人却也有可能出乎常理而北上围攻豫州,扼住我大夏江北的之咽喉所在,让我北境三十万大军腹背受敌而无法回顾泰兴。你既从汉堡城出,想是可能知道北漠西路军的去向。你原去泰兴城目的不外两个,一是示警,一是求救。不过你在得知泰兴被围之后便干脆地改去青州,看来你应该是第二了。现在泰兴和豫州之势已成死局,唯有青州尚可有力引兵来救,老夫说得可对?&rdo;
阿麦听着徐静的分析,身上惊地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差点对着面前的这个干瘦汉子伸出大拇指出来。他说的几乎无一不对,只除了一条,就是她阿麦去青州却不是为了搬救兵,而是想借道青州,穿越太行之后经大沽口出海,由海路去江南。
徐静看着阿麦惊呆的模样,面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不自觉地挺了挺他有些瘦弱的胸膛。不小心碰触到胸前的剑尖,他的脸色一变,忙往后含了胸,对着阿麦怒道:&ldo;小子,还不赶紧收了你的剑,小心误伤了老夫,你后悔莫及!&rdo;
阿麦被他喝得一惊,不由得收了剑,低下头缓缓地把剑插入剑鞘,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速地转了一遍,再抬起头来时脸上便换上了肃正的表情,理了理衣襟冲着徐静一揖到底,极其恳切地道:&ldo;阿麦无理,请先生原谅。还请先生救我。&rdo;
徐静的表情由惊转为倨傲,挺直着脊背受了阿麦这一礼,嘴里冷哼了一声。
阿麦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只是低垂着头接着说道:&ldo;阿麦虽是笨人,可也看出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必会名动四国。&rdo;
这几句马屁一拍,是把徐静拍地四体通泰,那是着实的舒服,手不自觉地便去捋他那几根山羊胡子,心道这小子虽然是个莽汉,可眼光倒是还有一些。如此想着,心中对阿麦的恼怒之意已是减去了三分。
&ldo;只凭见阿麦一人,先生竟能把天下局势说得如此透彻,先生真乃神人,阿麦佩服不已。&rdo;
徐静的眼睛更是眯了眯,对阿麦的不满之意又减了三分。
阿麦偷眼观察着徐静的反应,看自己已经把他的拍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接着说道:&ldo;先生欲往豫州,必是想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阿麦无知坏了先生的计划,实在有罪。汉堡城破,我守城军士皆战死在城墙之上,城守刘大人更是以身殉国,阿麦受唐校尉之托,恨不得立刻飞去青州引救兵来救。还望先生看在阿麦也是为国一片赤诚的份上原谅阿麦的先头的无礼吧。&rdo;阿麦说着说着声音里竟带些哭腔,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徐静见阿麦如此说,心里的那点不满完全没了。见到阿麦如此情形,甚至很是感动,动容道:&ldo;阿麦也是一片为国之心,老夫体谅。&rdo;
阿麦差点感激涕零,忙又行了一礼下去。这回徐静忙伸手扶起阿麦,说道:&ldo;壮士请起,徐静受不得这样的大礼。&rdo;
阿麦一听称呼已经从小子一路到了壮士了,心里便有了些底,从衣袖上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擦了擦眼角,说道:&ldo;我和唐校尉约定好了,他前去豫州示警,而我则赶往泰兴求救。先如今泰兴也被困,我只得赶往青州求救,还请先生助我。&rdo;
&ldo;壮士请讲。&rdo;
阿麦从怀中掏出唐绍义给她的那块校尉铜牌,双手递给徐静,说道:&ldo;此为唐校尉信物,凭此物便可去青州求见城守,阿麦想请先生代阿麦去。&rdo;
&ldo;可是‐‐&rdo;
&ldo;先生,请听阿麦说完,阿麦会护送先生至青州,然后立刻赶往豫州,&rdo;阿麦伸手抹了把泪,神色悲壮地说道:&ldo;唐校尉对阿麦有救命之恩,阿麦必拼死追随唐校尉。再说阿麦口舌蠢笨,说不清楚战事,不见得能说得动青州引兵来救,所以还求先生帮我了。&rdo;
徐静似有犹豫,低头看了看手中沾染了血迹的铜牌,又抬头为难地看着阿麦,最后终于大义凛然地点头道:&ldo;壮士放心,徐静必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青州发兵去救豫州危急。&rdo;
两人又相互行了一礼,然后才直起身来,均是一脸悲壮,真真成了执手相看泪眼了。到了中午骡车停下打尖休息的时候,阿麦与徐静两人竟是执手下来,可是惊呆了车夫老张,一张阔嘴张得更是能塞进鹅蛋去。他趁着阿麦不在跟前的功夫,又是挤眼又是抹脖子地偷偷问徐静道:&ldo;先生,您怎么和山贼拉上手了?&rdo;
徐静瞥了一眼远处的阿麦,脸上露出深不可测地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可又突然意识到身边的老张不过是个山中愚民,跟他讲了也是白讲,于是干脆翻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ldo;赶你的车,管这么多事情干什么?老夫自有道理!&rdo;
徐静和阿麦两人一路同行,虽各怀心思,却也相处融洽。走到第三日下午,车外有马蹄声由远而近。车内的两人均是皱眉,因为战乱骤起,这一路走来,路上很少遇到行人,更是少见骑马而过的客商。徐静轻掀车帘往外看了看,再转回身后脸上便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