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啪&rdo;的一声,脑中什么东西爆开,她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当做没听到满屋子的人失声大哭,也没看到原来微微闪着的心电图已成一条毫无意义的直线。
吴征还活着,她固执地告诉自己。
&ldo;有些东西真的无法阻止,秦暖风,你想开些。&rdo;吴奇从吴征的葬礼上出来,送秦暖风时这样说。
秦暖风抱着个白色的盒子,是吴征的妈妈交给她的,说是吴征活着时最珍贵的东西,她一直不敢打开,只是抱在怀中。天气很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一两个月前分明还枝叶茂盛,现在却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吧,生死都无可奈何。
&ldo;你不用送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rdo;她对身旁的吴奇道。吴奇看了她一会儿,抬头看看这阴冷的天气,叹了口气道:&ldo;好吧,到了家打个电话给我。&rdo;
秦暖风无言地点点头,往前走了。
吴奇一直看着秦暖风走远,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脚轻轻地踢着地面,以后,应该很少能看到她了吧。
而他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他和秦暖风已经彻底没可能了。&ldo;吴征,其实这么多年,在她心中,我一直都不如你,你是不是很得意?&rdo;他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然后脸上是一抹苦涩的笑。
秦暖风一直往前走着,没有戴手套,就这么抱着那个盒子,手已冰凉。
分明说脱离危险了啊。
她脑中还在纠缠着那句话,不相信吴征已经死了。
吴征死了,她猛地停住,然后如梦初醒般看着怀中的盒子。路旁有供人休息的长椅,这样的阴冷天气根本没有人坐,她走过去,坐下来,终于决定打开手中的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玻璃瓶,秦暖风伸手将瓶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整整一瓶子用彩管编的幸运星,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折出来的,每一颗在折时都许了同一个愿:希望吴征的病能痊愈。手不受控制地颤着,秦暖风看着手中的这瓶幸运星,原来是骗人的,一点用都没有,她忽然有些痛恨手中的瓶子,里面的五颜六色尤其扎眼,都是骗人的,它们没有保护吴征,却怎么就成了吴征最珍贵的东西呢?
真是傻瓜。
有什么东西涌进眼眶里,她用力地眨了下眼,想将瓶子放回去,然后看到盒子里有一张照片,愣了一下才拿起,照片上竟然是她自己。
稚气的脸,微笑着。
那是什么时候照的?她翻来覆去地看看照片,然后在照片背后看到一行字,是吴征的笔迹,用楷体写着,秀气而飘逸:xxxx年9月l日,我爱上你。
xxxx年9月1日?不是她上高中第一天的日子?她猛然想起,照片里那身粉色的裙子,正是妈妈为了她进高中新做的,当时有学生会的人拿着照相机到处拍迎新的场面,这照片难道是当时拍的。
我爱上你?是吴征爱上她吗?写在她照片的背后,还能是谁?
那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就用如此笃定的话写上我爱你,然后长长的十几年里,就只是陪在她旁边,像个兄长,只是微笑,只是轻声细语,不曾说过爱,只是在偶然的一次阴错阳差却极认真地说过喜欢,却被她当玩笑一样忘却了。爱如此沉重,他却背负了十几年。
鼻子里有酸涩的感觉,她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很难受。她轻轻地捂住胸口,抬眼看着满目的萧瑟,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陪了她十几年,听她说心里的痛,心里的乐,帮助她,对她笑,轻声喊她暖风,陪着她的老朋友终于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悲痛在此时才猛然破茧而出,从宣布吴征死去一直到前一刻还处于震惊与不信中,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痛,蚕食般咬痛整颗心。
那股酸涩终于化成泪水涌出来,葬礼上她没有哭,此时却抱着那个盒子泣不成声。
丁煜远远地等在小区门口,看到她时,走上来。
她的眼还是红的,抱着盒子傻傻地往前走。
&ldo;你没事吧?&rdo;丁煜拉住她的手臂,低头看她的脸。秦暖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地面。
&ldo;暖风?&rdo;他拉她一下,然后秦暖风整个人软下来,他一惊伸手抱住她,她的额头触到他的脸,滚烫。
&lso;暖风?&rdo;他又叫了一声,她没有反应,他心里一慌,将她横抱起来。
住在丁煜隔壁的就是个医生之家,夫妻俩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这家的男主人和丁煜打过几次篮球,现在就直接被丁煌揪过来。
&ldo;已经打了针了,放心,是受了寒,睡一觉,到明天天亮肯定没事。&rdo;做医生的永远都是云淡风轻,什么病在他眼里都是小毛病。
丁煜不怎么信任地看看他,手一直握着秦暖风的手不肯放。&ldo;女朋友啊?&rdo;医生瞧着他的模样,直jian笑。
丁煜不吭声,指指门口,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和丁煜打了几场球,做了几个月邻居,多少知道他的脾气,医生也不生气,走到门口时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句:&ldo;生病期间禁止一切剧烈运动,可注意了啊。&rdo;说着没等丁煜反应,迅速地关上门。
屋里静下来,丁煜眼睛一直看着秦暖风,然后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仍是有些烫。
那天秦暖风对他说不要再见面了,他直接说不行,并且固执地将她送到楼下,但他确实在生气,想有几天里真的不见她,然而却在去医院复诊时知道了吴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