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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魏柯仿佛会读他的心：&ldo;替我上场下棋。&rdo;

谢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ldo;大哥，你世界排名第一。&rdo;

&ldo;并列第一。&rdo;魏柯纠正。

连输两场，他的积分掉到与排名第二的程延清齐平。而下一场，他就要与程延清正面对决了。

&ldo;你到底抽的什么风?你自己好端端的，要我上场干什么?&rdo;谢榆质问。

魏柯陷入了沉默。

谢榆于这沉默中觉察到了可怕的隐意。他比谁都清楚魏柯对围棋的疯狂。五年前魏柯为了自己的棋路，亲手毁掉了他的前途，这样的人没有道理突然将世界排名第一拱手出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魏柯此时此刻并不是好端端的。

长柄雨伞，墨镜，再联想起之前的报纸头条，弈城网上疯传的gif动图……

&ldo;你不会是……&rdo;谢榆话没说出口就憋了回去，那不可能，绝对绝对不可能。

&ldo;没错。&rdo;魏柯印证了他可怕的猜想，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底下那一双纯黑的眼睛没有焦距。

魏柯瞎了。

&ldo;怎么回事?&rdo;谢榆惊愕。

&ldo;神经胶质瘤压迫到了视神经。&rdo;魏柯没有起伏地叙述着自己的病情，仿佛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谢榆放下了搁在沙发椅背上的手，也放下了二郎腿，仔细回忆今天晚上魏柯的行为举止。从魏柯出现在日月光开始，他就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盲人。他的神态很从容，走路也很稳当，没有用长柄伞探路的多余动作，回家时甚至还领了路。如果不是墨镜和那一出网上疯传的第143手，谢榆一定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魏柯没有时间怨天尤人：&ldo;我现在看不到棋盘，不能上场，你替我去。&rdo;

&ldo;不要开玩笑了!&rdo;谢榆猛地站起来往门外走，&ldo;走，现在跟我去看医生!&rdo;

&ldo;应氏杯四年一度，不能错过;中日韩三国擂台赛，我是中方主将。我还在比赛中，我得打完这个赛季。&rdo;魏柯平静地回答。

&ldo;对，你还在比赛中瞎了!&rdo;

&ldo;所以我才输给了对手。&rdo;魏柯自负地扬起了下巴。

&ldo;命都快没了，还计较什么输赢?!&rdo;

&ldo;我当然看过医生，也在保守治疗。&rdo;魏柯从谢榆的气急败坏中听出了几分关心，这让他笨拙地解释了一句自己的病情。他觉得交代得够多了，继续平静地命令道，&ldo;现在我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也不能参加赛事，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要你假扮成我的模样上场，我会在微型耳机里指导你下棋。&rdo;

谢榆看了他半晌，冷笑出声：&ldo;你要疯，我还得陪着你疯?&rdo;

&ldo;我买下了你。&rdo;魏柯道，&ldo;250万。&rdo;

&ldo;哦，我应该感恩戴德咯?&rdo;谢榆站起来狠狠踹了脚他坐的椅子，&ldo;如果不是五年前你做的好事，我现在也不会是个要仰人鼻息的穷光蛋!更不会因为赢了几幅棋就被人当孙子打!&rdo;

&ldo;如果你不是谢榆，而是魏柯，你就不是仰人鼻息的穷光蛋，全世界都会盼着你赢棋。&rdo;魏柯朝他伸出了手，&ldo;小榆，我知道你还喜欢下棋，和哥哥一起去做棋坛第一人，好么?&rdo;

谢榆的心脏跳漏了两拍。

曾经他做梦都想听魏柯这样说。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哥哥偶尔的夸奖就欢欣雀跃的孩子了。

他狠狠打开了魏柯的手：&ldo;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喜不喜欢?怕是你现在困兽犹斗，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所以才回来找我!我告诉你，我根本不爱下棋，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吗?我要去做英雄联盟职业选手。电竞才是未来，围棋已经死了，你就跟着围棋一道，挫骨扬灰吧!&rdo;他在魏柯耳边毒蛇般低声轻语，眼看他波澜不惊的脸变得扭曲，才扬长而去。

一走出门外，谢榆便脱力地滑坐在地，脸上的凶恶仿佛从未存在过。他曾无数次恶毒地祈祷：让魏柯失败吧!让魏柯跌下神坛吧!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竟感觉不到大仇得报的快慰。他惊慌失措，他痛彻心扉，他怨天尤人……这些本该属于魏柯的情绪，全都潮水般向他涌来，让他清楚地是意识到他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存在。即使他不曾分享魏柯的荣耀，却会和他一起疼痛。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老k：&ldo;ecg经理刚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去参加二队的选拔!&rdo;

谢榆想起方才ktv中的恶斗，万万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ldo;我们和那姓蔡的都这样了，还参加选拔?&rdo;

&ldo;蔡老板那边已经没事了!&rdo;老k打着包票，&ldo;他跟我发信息说，他喝高了撒酒疯，叫我们别往心里去。作为弥补，他帮我们在战队经理那里打了个招呼。&rdo;

&ldo;态度变得那么快?&rdo;

&ldo;好了好了，别管他了!&rdo;老k似乎不愿意多提其中的细节，只婆婆妈妈嘱咐道，&ldo;明天ecg内部选拔赛，从青训营升二队，我俩加个塞，如果打得好，直接就能签约。早上八点到俱乐部，不要迟到了。&rdo;

谢榆放下手机，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尘埃落定后死水般的平静。

&ldo;就这样吧。&rdo;他麻木地想。

自打五年以前，他和魏柯就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魏柯现在朝他伸手，不论是为了自救，还是为了救游戏世间的他，都为时已晚。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为了魏柯牺牲自己，去做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