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谢君平十分为难,她是留下来看端王殿下的笑话,欣赏一下熊孩子的丰功伟迹,还是见机早溜,免得受池鱼之灾,着实令人纠结。
她思忖片刻,提起酒坛子摇了两下,十分惋惜:“殿下,今儿的蓬莱春可是我买来的,银子也花出去了,不喝完就跑,会不会……有点可惜啊?”
谢逸华哪有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的,眼刀子很快砍了过来:“那你可要坐稳了啊!”熊孩子羞恼起来很容易无差别攻击。
谢君平才稳稳坐下来,谢佳华已经直冲到了谢逸华面前,劈头盖脸就骂了起来,火力之猛实是让人咋舌,两人有幸是一个祖宗,这才避免了她十八代祖宗被问候的可能性。
谢逸华手里举着酒盅,面若桃花,染了几分薄醉,将胞妹的指责跟咒骂当做了下酒菜,仰脖就干了下去,还能面带笑意看着她,在她歇口气的时候好心递上酒盅:“来喝一口接着骂!”
谢佳华最是见不得淑贵君落泪,这些年见到淑贵君在宫里落泪,没少去向女帝求助。
女帝对小女儿很是疼爱,每次总能来关鸠宫安慰淑贵君,很是治疗了好多次淑贵阳君临风流泪,对月长叹的症状,也算得妙手回春了。大概女帝对自己的“医术”很是满意,渐渐从中得了趣味,竟是越来越喜欢“专职大夫”这个职业了。
她治疗的方式谢佳华不得而知,但却知道这能令父君开心快乐。
谢佳华骂的口干舌燥,想也不想接过杯子仰头就咽了下去,辣辣的酒意顺着喉咙而下,她顿时大咳起来,双眼几要冒火:“谢……谢逸华你王八蛋,故意的啊你!”扑上去就要揍胞姐。
谢逸华朝后退去:“哎呀呀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在小姑娘被辣酒呛的眼泪汪汪,浑似输了阵气哭的模样之下,她还笑的格外灿烂:“姐姐看你口干,给你口酒解解渴。别吐别吐!这酒可贵了!”
她心疼的直要抚胸口:“这败家的熊孩子!”
谢君平艰难的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以前觉得自己被端王殿下欺负的可怜,但是见识过了她欺负自己胞妹的样子,顿时又庆幸自己与她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谢佳华扑过去的时候原本十拿九稳,结果一脚踹上去,顿时足尖生疼,只觉得脚趾都要踹折了,却是谢逸华已经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堪堪在三步开外。
她避的十分巧妙,在谢佳华扑过来的瞬间躲开,晚一瞬恐怕就要被小丫头牢牢抱住狠揍一通了。
谢佳华抱着受伤的脚直跳,眼泪成串往下滚,恨恨盯着她:“你怎么不死在外边?每次回来不是气父君,就是欺负我!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太女对谢安华都比你对我好!”
谢君平有点不痛快了:“四殿下这话过了——”端王也并非不作为,只是都在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你也不是好人,谢逸华的走狗一只!”
得!好好的看戏,没被姐姐给收拾,反倒被妹妹给咬了一口。
谢君平从来就不是端方君子,灌一口酒下去,“汪汪汪”朝着谢佳华学了三声狗叫,维妙维肖,足可以假乱真。
谢逸华喷笑捶桌,谢佳华大哭,并且果断的……冲上来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脚狠踹了谢君平一脚,“嗷唔”一声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抱着伤脚大哭了起来。
熊孩子骂起人来嗓门洪亮,哭起来更是震人耳膜。
谢逸华掏掏耳朵,与谢君平交换个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小丫头以前还是很耐欺负的,怎么这次哭的这么惨?
——难道真是脚伤的厉害了?
别是断了骨头吧!
谢君平揉着被踢中的地方呲牙裂嘴,无声呼痛。
四皇女穿着如今京中正流行的高底靴,除了能够增加矮个子的自信心外,踢起人来更是杀伤力巨大,手底下隆起的肿块提醒她,今儿围观端王府的乐子代价惨重。
谢佳华来的时候满腹怒火,不但没教训到谢逸华,还伤着了脚,脚趾钻心的疼,最主要的是在她面前再一次流眼泪,而且大哭。她又是懊恼又是气愤,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大哭起来,直哭的气咽断肠,声震寰宇。
谢逸华傻了眼,呆呆在旁边站了一会,乍着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噪声污染源给清理干净。
她绕着谢佳华转了一圈,拿手指头捅捅她肩膀,别扭的问:“很……很疼吗?”习惯了挤兑小丫头,欺负她,甚至抹黑她,从来没做过慈祥的长姐,关心的话说出来都没多少诚意。
谢佳华泪眼朦胧看胞姐一眼,自己都哭成这样,疼的不行,她竟然还居高临下看着,半点没有姐妹友爱之情,今日脸丢的无可挽回……她索性哭的更大声了。
谢逸华蹲下来,与她直视,对上她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哭的没有一点美感,肉嘟嘟的小脸却透着说不出的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这张小脸。
这些年,姐妹俩殊少有肢体接触,除非……打架的时候。
不过谢逸华从来都是靠口舌之利,还真没对谢佳华动过粗,姐妹俩就更不亲近了。
谢佳华被她捏的傻住了,挂着珠泪跟无家可归的狗狗似的看着她,谢逸华扭头吩咐闻声赶过来的崔春羽:“崔长史,去把府医叫过来,看看四殿下是不是伤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