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孙巍顶着一张苦瓜脸走出病房。他摘下警帽挠了挠头皮,欲哭无泪地对宗海晨道出事实‐‐不知这女孩是受惊过度还是脑袋瓜撞坏了,总之,一问三不知。并且,随身并没携带证明其身份的证件。
宗海晨嗤之以鼻:&ldo;失忆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好歹做个开颅手术再说自己失忆也像那么回事,你叫她赶紧开价。&rdo;
&ldo;我刚才问过主治大夫,车祸造成失忆的状况虽然少,但是不能说没有,何况我看那姑娘不像是装的,她一直问我你的车撞坏没,要赔多少钱。&rdo;孙巍长吁一口气:&ldo;实在不行让她先在医院住着,没准过几天就想起来了。&rdo;
宗海晨压了压额头,只能说这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fèng儿。
可是,就在他付了住院费,准备离开的时候,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下病床,伸出一只小手拉住宗海晨的衣角,怯懦地询问:&ldo;对不起,你的车没事吧?&rdo;
宗海晨望向女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当然,他也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因为她的小脸挂血沾泥,脏得跟泥猴似的。
&ldo;车啊?……刮花了。&rdo;一般人或许会萌生恻隐之心,宗海晨当然也想装装大度的样子,但是真没那份儿同情心。
这一点可能与他的职业有关‐‐北京故宫博物院文物鉴定师。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眼里不揉沙子的职业。
女孩默默地垂下眼皮,掏了掏干瘪的口袋,摩挲半天,终于摸出一个一元硬币。
&ldo;你要打电话?&rdo;
&ldo;赔给你,我身上只有这么多。&rdo;说着,女孩将一元钱缓缓地递给宗海晨,神情中似乎还带着那么点不舍。
当今社会,这一元钱丢给要饭的,要饭的都得暗地里骂你一句抠门嗦手指头。
她还想拿来赔车款?
噗嗤一声,孙巍在边上捡了乐儿,自从他认识宗海晨那天起,他就没见宗海晨吃过瘪,而今天却这闪亮亮的一元大钢镚给噎住了。
&ldo;别别别,别掏了!&rdo;宗海晨见她又开始摸兜,气得直结巴。
紧接着,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叠人民币以及一张名片塞进女孩手中,不耐烦地说:&ldo;联系上你的家人之后再给我打电话,没事儿别找我。&rdo;
女孩则完全没在听他说什么,先是将一摞钱又退还给宗海晨,才提出要求:&ldo;刚才那位孙同志告诉我,你的车有保险,我的伤不算严重,医药费由保险公司承担足够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一个人住医院有点怕,你能不能暂时把我带回家住几天?&rdo;
宗海晨不屑一笑,歪头看向孙巍:&ldo;她这要求合理吗?&rdo;
孙巍明白宗海晨的意思,但是他只能很不幸地告诉宗海晨,如果始终联系不上伤者家属,那从人性上讲,应该负起照顾伤者的义务。
&ldo;原来是这样,刚巧我没人性。&rdo;宗海晨一脸正经地说。
&ldo;……&rdo;孙巍干咳两声,转看女孩:&ldo;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rdo;
女孩沉默不语,死命攥着宗海晨的衣角。
&ldo;我跑不了,名片也给了你,你踏踏实实在医院养伤行不?&rdo;宗海晨蹙起眉。
女孩摇摇头,小声嘀咕道:&ldo;名片不就是在白纸上印几个字……&rdo;
宗海晨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怕他赖账,嗯,还是碰瓷儿的。
这时,电话响起,宗海晨接起来还没说话,对方就开始吼了:&ldo;你不是说昨晚回家住吗?!你妈做了一桌子菜等你回来吃饭,这都转一圈该吃中午饭了可你人呢?!&rdo;
&ldo;您别急,我这就赶回去。&rdo;宗海晨不想惹老爷子生气,也不想解释返家途中发生的变故。
他挂断电话,刚要迈步,身后却传来小小的阻力。
&ldo;明天再谈这事儿行不?要么我把身份证押给你?&rdo;他耐着性子说。
女孩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还是那句话,带她走。
&ldo;我说孙警员,你能不能稍微帮忙维护一下人民群众的基本权益?&rdo;宗海晨都不知道孙巍干嘛来了,他除了跟电线杆子似的戳在一旁看热闹,一件正经事都没办。
&ldo;你别怪孙同志,他替你说了很多好话。&rdo;女孩并不知道他俩十分要好。
而孙巍与宗海晨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心软,这一听女孩替自己讲话,他立马&ldo;重色轻友&rdo;了。
&ldo;失去记忆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儿啊,无依无靠也怪可怜的,反正你是一个人住,又是大三居,话说我一直想问你,你每天守着从古人坟里挖出来的陪葬品你就不肝颤儿吗?你先把她带回家怎么了?能吃你几口粮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