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侍郎接到这封信时,正是意兴阑珊想要辞官的节点。
这信恰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一高兴便脱了乌纱帽,拜别高堂庙,带着妻女回乡种田去了。
乔侍郎无子,膝下一女。
夫妻极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打出生便娇养于闺中。
只是这位官家小姐,似乎先天不足,不论怎么将养都养不出其他名门贵女的珠圆玉润,反而养出了一身病气。
两夫妻便想着,是否闵京的水土与自家女儿不合,才致久病不愈?这次回庄子,也恰好换个环境。
乔家小姐自出生到现在,已满一十八岁,却不曾离开闵京半步。
这次去往小庄,她初听闻时略觉惊讶,随后便心生欢喜……
幼时因为多病,连门都没出过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闷在房间里看书。
旁人都道她娴静乖巧,遗传她爹的文人气质,却不知她内心也曾向往过高山流水。
爹的书房里有一本《风土集》,讲的是各地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她想,自己若是身体康健,或许也有机会亲历这些地方。
回乡的路上,她坐在软轿中,总爱掀起帘子往外看。一路上的花草树木,怎么看都看不够。
到了庄子上,连住几日仍觉得新鲜,身上的病气似乎因为心中的欢喜而去了几分,苍白无色的双颊也晕开丝丝鲜活的红。
夫妻两个瞧着女儿身体状态,心里头高兴,觉得这次回来是回对了。
可是,半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有人忽然扣响庄院的大门。他手中拿着半截玉佩作为信物,哀求乔侍郎救他一命。
乔侍郎看了那玉佩一眼,又看了自己妻女一眼,心里头犯难。
踌躇许久,才缓缓叹气道:“你可以在庄子里住下,只是,我无法确保能庇护你周全……”
那人千恩万谢,自以为安全得到保障。可是乔侍郎眉头紧锁,神情未见半分松懈。
到了晚上,将那人的住处安排在庄院最里处,派了许多护卫守着。
皓雪虽疑惑爹爹为何这般紧张,可也不敢多过问,有一些事,不是娇养在闺中的小姐该知道的。
入了夜间,外面似乎有什么声响。
她一向浅眠,仅窸窣几声便将她吵醒了。
服侍她的丫鬟睡得正酣,不便惊醒,轻轻绕过她,自己开了窗想透透气。
谁料外面月黑风高。
有人立在墙头,黑衣裹身,一手握剑,一手拎着人头。
那颗头颅的断口处,鲜血淋漓,蜿蜒一地……
打开窗,入眼的正是此情此景。
“你看到我了?”
阴柔的声音从墙上飘了下来。
皓雪这才注意到,杀人凶手竟未蒙面。
唇红齿白,妙目修眉,明明是十六七岁少年意气的年龄,却披着一身阴鹜戾气宛如地狱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