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三大爷说着就冲出了门,在院子里碰到了驴。驴走过来挡住了咱三大爷的去路。咱三大爷拍了拍驴,把钱往驴身上一搭。说:&ldo;走,咱找部队去。&rdo;驴虽不情愿,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咱三大爷走了。咱三大娘追出来问:&ldo;你这一走,又啥时回来?&rdo;
咱三大爷说:&ldo;找到队伍了,把牛换了就回来。&rdo;
咱三大爷出了村再次踏上了那南北大道。咱三大爷在路上没走多远就下了路基,咱三大爷决定抄近路原路返回。咱三大爷下了路基走进了红薯地。只是咱三大爷这次怎么也没有走出贾寨的红薯地,他迷路了。
他在红薯地里折腾了一夜,在天快亮时来到了一条河边。咱三大爷不明白这是哪条河,咋就不认识了呢。要知道咱三大爷是有名的风水先生,贾寨和张寨方圆几十里地的河没有咱三大爷不认识的;可是咱三大爷却怎么也不认识张寨村头的河了。咱三大爷在河边徘徊了一阵,就下定决心渡河了。
咱三大爷要渡河驴却不干了,驴往后缩。驴望望咱三大爷在心里说:&ldo;俺不会游泳,俺不下去。要下你自己下去。&rdo;
咱三大爷赶不动驴,恼了。咱三大爷对驴蹄子踢了一脚,却把自己踢疼了。咱三大爷疼得弹着脚在原地打转。驴龇着牙又笑了,骂咱三大爷是傻蛋,自古都是驴踢人,哪有人踢驴的,这不怪俺。咱三大爷见驴不下河,赌气从驴身上把麻袋卸下来,背在身上自己下河了。驴看到咱三大爷下河不多久,忽悠一下在河中间就消逝了。驴望望渐渐平静的河面,耐心地站在那里等待。
驴在河边站着,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咱三大爷再次浮出了水面。咱三大爷浮出水面也不上岸,却向下缓缓地漂着。驴在岸边就跟着水里的咱三大爷向下走。快到老桥头时,水流更缓慢了,咱三大爷被一片水草挡了,也不漂了,在那里不动。驴终于不耐烦了,望着正过老桥的行人叽昂叽昂地叫。过桥人见一头外乡驴在那叫唤,就走到了驴身边,再往河中一见,大吃一惊。一声变了调的叫喊比驴叫还嘹亮。
五十咱三大爷之死(3)
&ldo;有人跳河啦‐‐&rdo;
接下来咱三大娘和孩子们的哭声便如泣如诉地在那老桥头展开了。
咱三大爷被打捞上来后,大腹便便的。有人从咱三大爷家里的厨屋里揭来了锅。那锅嵌在那里,咱三大爷趴在锅上。咱三大爷嘴里便开始一股一股地往外冒水。咱三大爷的肚子变小了,可是人却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咱三大娘哭诉:&ldo;呜‐‐是俺害死了他呀‐‐他临死想吃个荷包蛋都没有吃上呀!呜‐‐&rdo;
最后,咱二大爷在咱三大娘的哭诉中知道了还有两个麻袋。就带人顺着驴蹄印向上游寻,在上游半里地的河里摸出了麻袋。人们在老桥头打开麻袋,都愣住了,那是两麻袋已经不值钱的钱。乡亲们对咱三大娘说:&ldo;烧个几百万给凤英爹,说不定那边还能用。&rdo;
咱三大娘就把那金圆券当纸钱烧。
又有乡亲们说:&ldo;烧了也没用,这边解放了那边也解放了。&rdo;
有人抬杠:&ldo;那不一定。是解放军死得多还是国民党死得多,肯定是国民党死得多。国民党死得多,在那边的人就多,解放军在那边打不过国民党,那边肯定没解放。为啥那边叫阴间,是和咱这阳间相反的。咱这解放了,阴间就没解放。&rdo;
姚抗战就骂,说:&ldo;这是迷信,这是梦想变天。&rdo;
咱三大娘就不烧了。还有一半。后来,咱三大娘用那金圆券糊成纸壳子,纳鞋底用。纳出来的鞋底十分坚硬,可就是太脆,一掰就断。咱三大娘将那一批做好的鞋子交上去当军鞋,后来都被退回来了。姚抗战还开了咱三大娘的批斗会,说咱三大娘破坏军民团结,拿这种鞋怎么能给解放军穿,只能穿三天鞋底就断了。咱三大娘辩护说,俺这一双鞋就一头牛,就是好几千块,这才叫千层底呢。这都是俺凤英爹用命换来的,俺是想让解放军穿着俺的鞋好发财。咱三大娘的辩护很可笑,批斗会该开还是开了。
五十一咱四大爷之死
在开咱三大娘批斗会那天,区上突然来了个通信员。通信员找到姚抗战,让姚抗战带着民兵排长去区上押一位土匪头子回来,区上将在贾寨开公审大会。
姚抗战说:&ldo;哪的土匪?&rdo;
通信员说:&ldo;这个土匪太可恨了,为了抓他,死在他枪口下有不少人。&rdo;
&ldo;到底是谁?&rdo;
通信员神秘地说:&ldo;俺来时,区上有指示,不让说。&rdo;
姚抗战说:&ldo;连俺也不透个口风?&rdo;
通信员说:&ldo;只能告诉你。这土匪就是贾寨出去的!&rdo;
姚抗战说:&ldo;别绕弯子了,给个痛快话!&rdo;
通信员趴在姚抗战耳边说:&ldo;贾文灿。&rdo;
姚抗战说:&ldo;俺已猜到了。&rdo;
通讯员说:&ldo;不让说,主要是怕贾文柏思想上过不去。上头想先让你做做他的工作。&rdo;
姚抗战说:&ldo;这个没问题,俺相信贾文柏的觉悟。&rdo;姚抗战一边叫人集合民兵,一边去找咱二大爷谈话。
咱二大爷回答说:&ldo;他活埋了胜利娘,已经是俺的仇人了。他后来又放俺走,算是还有一点兄弟情分。俺别的没啥,俺给他收个尸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