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事日理万机,也许不记得,可傅东莱却清楚,朝廷发给林如海整顿江南盐政的旨领,当初可未曾经过内阁票拟,是由他起草,皇帝批红之后,直接由内阁转递的。
当初傅东莱也曾留了个心眼,专门将皇帝批过的折子拿给李、徐二人看,只是两个老狐狸均以“陛下御批”,不必再经内阁票拟为由,直接下发了。
如今,他们不会拿这个来说事吧?
傅东莱忧心忡忡!
却听周荃忽然出班奏道:“陛下,江南各州府官员集体上书,如果只是下旨申斥。。。。。。恐怕。。。。。。”
嘉德帝眉间一皱,盯着周荃冷声道:“恐怕什么?朕已经说过了,林如海在扬州是为了给朝廷筹措军费,这事朕是知道的!”
周荃苦笑一声道:“陛下,非是老臣揪着不放,只是。。。。。。如今弹劾林如海的奏章依旧已经不止是江南的地方官员了,江西、湖广的一些州府也上了疏,说湘赣一些地方盐价已经翻了两倍还多,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如今百姓已经吃不起官盐了,盐价恐还有上涨的趋势。”
嘉德帝面色阴沉,也不说话!
只听周荃又道:“南京六部之中,户部、工部、吏部,三部尚书也一并向内阁弹劾林如海,江南的盐荒已经危及到金陵了。两淮盐运使祁镶玉奏道,林如海一意孤行之下,官盐价格居高不下,江南各地私贩私买盛行,江南今年的盐课恐比往年还要低,不仅如此,盐工们因为发不了工钱,已经有几处发生暴乱了!若长此以往下去,江南之地,是要出大乱子啊!”
“那你们想要朕如何?非要逼着朕杀了林如海才罢休!”嘉德帝心中愤怒,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当着百官的面说出来。
这时督察院左都御史出班奏道:“陛下,当应追究内阁之罪!大乾一应政令均出自内阁,几位阁老当初票拟之时,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吗?”
傅东莱心中一颤,看向了李恩第,担心他会将此事引到嘉德身上。
却没想到,李恩第当即出班请罪道:“陛下,老臣有罪!”
徐遮幕、傅东莱等几位阁臣,也出班跪请道:“臣等有罪!”
这边才罢,却听徐遮幕视线转向傅东莱,冷冷说道:“傅大人,本官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那道江南盐政疏是你草拟的吧?未经内阁票拟,却直接呈奏陛下,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傅大人。。。。。。你不该给朝中百官一个交代吗?”
龙位上的嘉德心中哀叹,此刻默不作声!
傅东莱心中一阵苦笑,自己还幼稚的担心他们会将过错归于皇帝头上,却没想到是在联手狙击自己!
也对,几个老狐狸,怎么会把过错往皇帝头上推呢!内阁是干什么吃的?
可若叫他傅东莱就此认输。。。。。。哪有那么容易!
“徐阁老,几位大人,可还记得去岁在江宁运河之上查获的几船私盐?九十万石!”
傅东莱目光灼灼,看向诸人说道:“朝廷规定一纲盐二十万引,一引三百斤,九十万石私盐,那就是近两纲的官盐啊!江南的私盐盛行是因为林如海才开始的吗?”
“再说扬州的盐政!嘉德三年之前,扬州为国库提供的盐课从未超过一百五十万两,可江南的盐商却可以将官盐运至江西、湖广售卖,诸位大人觉得,这合理吗?
仅江南一地,就占了三地的纲盐,仅以朝庭给出江南盐上的认购价格,一石盐是一两二钱左右,三纲盐引,只本钱就要超过一百五十万两!这还不说每年产生的子息钱,还有每年补发的盐引!若是再算上税银、窝本、公使呢?又该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