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小叔子一家在京都买宅院,公中又不是没出银子,一帮衬就动辄几百两。
现今人还没到家,老两口已经开始张罗帮其置办宅院,生怕回来他们将人给赶出来似的。
“你这说得什么话?纸坊买卖大都是我经手的,难道不晓得?!阿璇自小品性宽厚,我是他亲哥檀儿是他亲侄子,假若遇到难处,他难不成看着不管?妇人之见!”
谭玠尽管对爹娘的做法也有些不满,但他思虑地比妻子长远。
分了宗有什么关系,打碎骨头连着肉,血脉亲情斩不断的,将来自家碰到棘手问题,弟弟决不会见死不救。
自己这辈子无望仕途,和父亲一样止步于秀才,接手祖上传下来的纸坊生意。但还有儿子啊,听族学夫子讲大儿子读书颇有天赋。
弟弟在仕途上颇有造化,听舅舅说他早晚有一日要返回京都。
将来檀儿考中举人进京会试,那时势必需倚仗弟弟,
再往前看一步,儿子举业结束步入官场同样得靠其人脉关系。
妻子眼光如豆,只看到眼前豆丁之地,自己已同她讲过多次两人是亲兄弟,死脑筋钻牛角尖还不明白。
“呵!你倒说说好端端的祖父为何闹得人仰马翻,破着脸面不要非坚持分宗,还恰好到你们这一辈?七弟品性虽不错,可难保锦娘也如此,我瞧她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当初我低下头百般和她说好话,让她将其名下百家书肆转手给我们,娘也同意了的。可你猜她怎说来者?”
谭玠压根不知还有这一茬,早前就听说弟弟和几个同窗合伙开书肆,生意尤为火爆,自己也曾买过他们的题集,不得不承认卷集出得真有水平。
到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书肆东家竟然改名换姓了,现在听妻子提起原来其中如此曲折。
“弟妹说什么?”
明锦在未嫁给谭璇之前,谭玠已闻其才名,入了谭家后见识了她做事风格,说句公道话比妻子老练多了,深觉不应是妻子说得那般毫不讲理。
“她说怕咱们做生意没诚信,损了七弟的官声,有碍仕途升迁。当时娘也被她的刺儿语气得面色金黄,第二日还是七弟温声将娘给哄好了。什么叫咱们做生意不讲信用,爹做了几十年买卖将纸坊经营得那般好,夫君更是宽厚待人守信律己,怎到弟妹口中就成了没信用之人?难不成让旁人接手就有利七弟官运亨通了?”
提起妯娌明锦,秦氏心头一股嫉妒之火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尤其回想起三年前对方毫无情面地拒绝了她的请求,更让她自尊心大大受伤。
不知小叔子如何甜言蜜语哄得婆婆,事后竟然旁敲侧击的怪责她不为大局着想,眼界不如锦娘看得远。
方才还心存怀疑的谭玠听了妻子的话,心里有些郁闷,他书读的是不行,但品行自认为绝对没问题。没想到在弟妹眼中竟成了信用污点之人。
夫妻同气连枝,弟妹那般想他,那阿璇呢?是否也如此?一想到弟弟亦有此种想法就全身不舒服。
话分两边,谭墨田氏夫妇自从田昀和那里获悉小儿子被调派至离平江不远的江城后,因田老爷子下世带来的悲情被冲淡不少。
一想到三年未见的儿子带俩孙儿回来,心底顿时舒坦不少,恨不得时光过得再快些,好早点见到儿孙。
“我总觉得璇儿就在这两日回府。刚巧那座宅子收拾出来了,去阳江顺水路,璇儿在家可多呆几日。唉,自他长大成人,就没在做娘的跟前晃悠几天……”
越念叨儿子归期,田氏越想得慌,想得心都是痛的。自从小儿子考中举人进京后,母子见面的天数加起来拢共还没有半载时间。想想啊,鼻头便开始发酸了。
“好端端哭什么?玠儿每日在跟前逛悠,可有什么出息?!好男儿志在朝堂,璇儿走的才是正路子,若不是被璃儿牵连,指不定如今有多风光。他此次回府也只是途径平江,去赴任不是奉旨休假!算起来植儿也七八岁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跟着璇儿瞎跑,好好一个读书苗子别养成了二流子。”
谭墨发现老伴拿着绢子低头试眼泪,神情十分无奈。年轻人往外奔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总趴在爹娘跟前哪有前途可言。他自己记事起见父亲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也没觉得有什么。
听老伴提起宝贝孙子,红着眼睛的田氏关注点瞬间被转移,非常赞同其观点,点头回说:
“他们两口子真真可恶的紧!植儿生下来长到三四岁,咱们才能瞧上一眼。抱在怀里还没暖热乎呢,便被两人找由头给带到鸡鸟不拉屎的闽地。可怜孩子走得时候还没满四岁,跟着他们一路颠簸,是做爹娘的人吗?”
说到大孙子,立马又记起仍然没见过一次的幺孙儿,恨得牙痒痒继续埋怨:“还有株儿,话都没说不全乎又跟着他们奔波受苦,两口子心可真大?啊?!若有个咋着,看我轻饶他们不?!”
数落的累了,田氏喝口茶水润润喉咙,想说这次将两个孙子和儿媳妇都留下来,却突然听门房小厮跑来禀告:“老爷夫人,小公子回来啦!”
“璇儿回来了?!”人不经念叨,听儿子到家了,田氏惊喜的放下茶盏,立即朝厅外走,似想起什么扭头对身后跟随的小丫鬟道:“快跟灶上的人说,小公子回来啦,好生再做几个菜,将水井里湃的酸梅汤也给启出来,璇儿最爱喝我做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