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各捅一刀,以表中立。&rdo;直到这时候,风仪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下一瞬,他身边的几名人仙出现在存雪身旁,存雪扫了风仪一眼,在他们的护送之下直奔天宫。
还好宫翡不在,不然她非得气疯不可。
&ldo;你也是个疯子。&rdo;书怀评价道,&ldo;事到如今还要捣乱,你和存雪,已没有多少区别。&rdo;
&ldo;谁说不是呢?&rdo;风仪身形淡化,只剩一个虚影,&ldo;从某些方面来看,其实我们都是疯子。&rdo;
倒是不知那对母子又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当书怀身心俱疲地回到冥府时,迎接他的是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佟炘。小猫崽子收起了爪牙,安安静静地站在桥头,双眼望着正与鬼使交谈的佟岚。佟岚也平静不少,想来是接受了天道的安排,书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俯身去问佟炘:&ldo;该说的,都与她说完了?&rdo;
&ldo;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rdo;佟炘皮笑肉不笑,&ldo;拜你所赐,我娘要走了。&rdo;
&ldo;话不能那样说,这黑锅不能平白无故地就让我背。&rdo;书怀说,&ldo;天命如此,是天命要带走她,不是我要带走她。&rdo;
&ldo;那你敢发誓,你没想过要把她带走?&rdo;小猫往前迈了两步,好似还想过去再抱抱母亲,可佟岚最后看了他一眼,仍是在鬼使的监视之下,喝光了那碗汤。目送着她步入桥那头的黑暗,佟炘满心勇气全化作了悲凉,他感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然而到底哪里有错,他自己却说不上来。
也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后来假扮作她的儿子,与她一起生活,更是错的,而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当数与那仙君做的交易。用旁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佟岚无法接受,尽管书怀并没有因此身死,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未曾丢失。
&ldo;想不到她还会关心我,虽然是对于陌生人的关心。&rdo;书怀心情大好,笑了起来,&ldo;这是我第一次在人界遇到转生后的她,感觉有些奇妙。&rdo;
佟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想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上去他和佟岚似乎是老相识,可他们之间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却显露不出端倪。
&ldo;说起来,你送走她之后,是想在人界继续生活,东南西北地看一看,还是想回妖族大山?&rdo;正当佟炘好奇的时候,书怀突然问起了他以后的动向。小猫垂下眼帘,有点丧气。他在人间滞留,全是因为佟岚尚在人世,如今佟岚离去,他失了唯一的寄托,自然觉得人界无趣。一旦没有了那个重要的人,再看山看水,也看不出半分美好,既然如此,倒不如回到山中潜心修炼,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一个孩子要长大,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于妖族而言,那些年月是弹指一挥间,但对凡人来讲,这短暂的时光,几乎占了他们生命历程的一半。没什么好怕的,说不定几十年就像一眨眼。佟炘安慰着自己,伸手捏了捏鼻尖。
&ldo;啊,你要是不想回妖族,留在冥府做我弟弟也是可以的。&rdo;书怀抱住佟炘的腰,和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地上&ldo;拔&rdo;了起来。
佟炘大怒:&ldo;放我下来!谁要做你弟弟!我娘只能是我娘!&rdo;
这可怕的独占欲。书怀手背上叫他挠了一道,连忙撒手,不敢乱动。小猫对他做个鬼脸,跑到归来的文砚之身旁,央求对方为自己打开冥府大门。鬼使习惯性地问了他的去向,回身去另一间房里喊宫翡,宫翡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脚踢开门,揉着眼睛去牵佟炘的手,这就要带他去妖族大山。
宫翡拖着脚步从墨昀身旁经过,墨昀轻轻咳嗽一声,生怕她突然问自己关于风仪的事。若她要问这个,那可真不好回答,不过她也没有问,只迷迷瞪瞪地领着佟炘走了。
鬼使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与书怀说话,长清觉得无趣,早就跑回屋里睡大觉,此地便又只剩下书怀和墨昀。书怀有些累了,在奈何桥头随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招呼墨昀坐到旁边,来陪自己歇一歇。
&ldo;我只道凡人看不透表象,当真认为那小猫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破绽。&rdo;书怀叹道,&ldo;母子之间,可能真有什么联系,但她说那小猫也是她的儿子,着实让我惊讶。&rdo;
&ldo;是吗?母子之间有联系?&rdo;墨昀看着他的脸,轻声说,&ldo;是今生今世的母子,才会有那种奇妙的联系吧。待到转世之后,谁是谁的母亲,谁是谁的孩子,都要记不得了。&rdo;
沉默片刻,他又笑了笑:&ldo;你的母亲,也很漂亮。&rdo;
&ldo;我的母亲?&rdo;书怀装傻,&ldo;我的母亲是哪位?我不记得她了。&rdo;
&ldo;你分明就记得。&rdo;墨昀去拉书怀的手,桥头灯火明灭,晃得他双眼发昏,索性闭了眼睛,全当身在黑夜。
书怀不语,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再度开口:&ldo;那都是过去的事了。&rdo;
一切确实都过去了。她能割舍下今生,自然也能割舍下前世,再往前几辈子,都是被她割舍下的。以前再怎么宠爱的孩子,她都忘了。
她说那小妖也是她的孩子,可她八百年前的儿子,当时就在她眼前,她却没有认出来。
这不怪她,那一切都过去了。
血脉相连的过往,荒村大雪的日夜,北地的歌声,春花与秋月,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