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闻声音低沉无比,像是房间里明明灭灭蜡烛一样,闪烁中带有几分蛊惑。烛光把他身形裁剪地纤细而锋利,明明是一抹广袖却身影中成了尖锐刀剑。
他说:“他铁打江山是何以奠基,想必公主这十数年都见过。公主真一点都不怨恨么?”
“我……”
“公主可曾想过,假如那一日我不曾潜入宫中,现公主会身何处?”
身……何处?
“公主,”晋闻声音轻柔下来,透着一丝叹息,“晋某并非想逼迫你,只是凡人总有许多放不下事物,有时候杀戮是为了好地守护。”
杀戮是为了好守护。
商妍悄悄瞥了一眼床榻之上那个沉睡女子,心上酸涩之感略微浓重了些。不得不说,晋闻是个能说会道人,他总有蛊惑人心力量,让人明知其未必可信却仍然放下心头防备。
“是她吗?”沉默良久,她终于还是指着床上那身影问出了口。
晋闻却不答,久久,他忽然伸出手触了触她额前乱作一团发丝,眯起眼“呼~”地吹了口气。
“……你做什么!”
始作俑者笑眯眯:“哎呀,没忍住。”
*
不管晋闻要什么,商妍没有再反抗,算是默许了晋闻所作所为。
晋闻似乎并不意外她决定,却仍然防备着她,至少之后打半个月,她都只能和那个长眠不醒严佩待一个地方,不能出房门半步。这半月来,她几乎要把她每一寸眉目都熟记心里了,只可惜,她始终是个毫无知觉昏睡之人,那张和商徵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闲来无事时,她会小心地替严佩擦拭有事会微微出汗额头,而后看着那张熟悉脸久久地愣神。
也许她死了。
晋闻终究是不太了解醉卧红尘,如果单单只是醉卧红尘,岂能长眠残喘到今日?
任凭他再聪明决断,他终究是不够了解商徵。
*
半月后,商妍终于得以出房间,只是她还来不及探究她被晋闻带到了帝都城郊一个村落。
这村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仔细看来便会发现村中老人少儿不多,大部分是壮硕青年,每一个人眼里都噙着一丝奇异光彩,像是不常见到外人一样。看他们走路姿态不像是耕田种地,倒像是训练有素兵士。
晋闻一入村庄就进了村长家中,只留下一人看守着她。她安静地坐村中树下小心打量过往行人,越看越是骇然:假如这村庄是被埋藏天子脚下反贼窟,这儿会有多少人?这样村庄有多少?
晋闻显然已经不屑再伪装,他随时可能举兵攻入皇城。况且这群人身姿健硕,比皇城禁军多了几分野气,假如他们攻城,禁军只能抵挡么?
“公主后悔了?”
商妍呼吸为这突如其来声音一滞,许久才缓缓垂下了眼摇头。严徵二字实是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从骨子里排斥这变化。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
晋闻若有所思笑容蝉鸣中轻得如同被阳光炙烤得打了卷儿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