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反而不甚介意,垂下眼帘:“也快完了。”
静竹打量着小殿下,心中涩然。方才司琴将仪门的事统共和她讲了,定安有意隐瞒,不过是图她心安。
况且就算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静竹用剔子挑亮灯芯,备了些瓜果茶点,不再打扰定安,先出去了。
定安直抄到夜里去。这些天她没怎么停过,连着指尖也磨出一层细细的薄茧来。静竹越发心疼,几次劝了她歇歇,定安却是不为所动。
第二日照旧到国礼院上学。
定安前一天熬得晚,堂上总打瞌睡,夫子多次敲打她,惹来不少笑话。
下学走的时候,清嘉没再来找她麻烦。
这是约定的最后一天,赶在晚膳前,定安将将抄完最后一遍。静竹松口气:“可算是完了。”
静竹将散落在案几上的书稿整理起来。定安问道:“谢……先生这两日可有留话?”
静竹摇头。那日过后再无谢司白的消息,就仿佛当夜的事从未发生过。
定安稍有些失望。至入夜,她正在房中用功习书,静竹悄声进来,同她道:“殿下随我去一遭吧。”
定安初时还不明白,片刻即反应过来:“是先生?”
静竹点头。
定安换了身衣裳,就跟着静竹去了景轩门。与上次一般的途径,仍旧是四下无人。静竹这才明白这是谢司白有意安排,不再担心若被人撞见该如何。
同那夜一样的地方,只是不在梅园,换在了书房。
临近轩窗,少年倚在窗边,闭着眼,像是在思绪什么。他没穿白衣,而着艾青道袍,银白细线滚边,腰束白玉云纹革带,少了初见时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多了些年少易慕的好颜色,尤其屋中置了两盏纱灯,越发映的他眉目如画。
定安独自被送进来,见他不声响,她手足无措,也不敢出声惊扰,只好盯着面前的黄花梨六扇仕女图屏围发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问她:“你喜欢这个?”
定安吓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谢司白。
她支吾一声,谢司白觉得有点好笑:“坐吧。”
定安这才近前来,将自己抄
好的一沓手稿呈递上去。
谢司白瞥了眼,笔法拙稚,并非刻意而为。他当即明白这全是定安亲力亲为。
“你倒是个好耐性的。”他似是而非说了句,定安听不明白是褒是贬,索性不说话。
谢司白又看了看她。才短短数日,眼前的小姑娘形貌未变多少,性情却是愈见沉稳。可见丧母之事对她影响颇大。
谢司白将手稿收下,敛眸时不经意瞥见她脸上的印子,稍一怔:“你的脸怎么了?”
听他冷不丁提起这个,定安也是愣了下,才道:“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