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没注意到身边侍女的呆滞,领着人出了居住的碧竹园,往裴慕辞的清松园去。
日头暖洋洋的,光线顺着树影,把斑驳的影子投在她披肩的发梢,晃得睁不开眼。
清妩索性歪头去够掌心,手肘慵懒的靠在沉木扶手上,闭着眼养神。
软轿在石子路上有些颠簸,八个轿夫默契地放慢脚步,让公主躺得舒服些。
清松园这边已经换上了身世干净的新人,花匠松土时闻到时有时无的异味,默默地把颗颗宝株栽进挖好的小坑里,不敢开口问一句。
清妩这次安排的侍卫又聋又哑,不用担心这些鳏夫会配合裴慕辞做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裴慕辞坐在房中间的矮几上,大腿上的刀口足有三寸长,血迹一点点浸透衣摆,晕染成一朵花的模样。
他气息有些不匀,勉强按住伤口,朝缩在墙角的一个人摊开手,招了招。
“刀,给我。”
名为安乞的小侍卫却跟没听见似的,把匕首又往怀里揣了揣,反正公子腿上受了伤,也不能跟他硬抢。
他知道公子刺在大腿上是为了给公主写信,若他这时把刀还给裴慕辞,那公子下一刀一定会扎向心口。
“公子将我交给公主吧,她也许不会再追究了。”
裴慕辞笑得风轻云淡,眉宇间却有些苍白无力,“你费尽周折潜进府里,我怎能让你白白送命。”
说罢他用尽全力扑向安乞,奈何身子实在过于虚弱,直接摔在了矮几旁。
“公子!”安乞全身汗毛都炸起来,连忙上前把裴慕辞起来。
怀里一空,藏了许久的短刃就重新落回裴慕辞手里。
原来公子只是虚晃他一下。
安乞急得快哽咽起来,反手又去抢,情急之下一个俯扑将裴慕辞按在矮几上。
两人对视了几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裴慕辞不习惯这样的接触,眼底的狠意一闪而过,又快速湮没在深沉的眸中,“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会。”
安乞迅速抽开身,脖子都胀成酱红的猪肝色,神情恍惚的往外走。
他在门口驻足,想再劝劝公子放弃自我了断的念头,回头。
裴慕辞又恢复了往日沉默寡言的模样,一只手掌心向上瘫在地上,另一只手按住腿根的伤口。
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来,顺着指尖往地上滴。
融融惬意的阳光透过宣纸糊成的雕窗,碎影慢慢上爬,却没有消融掉他周身透出的寒意。
安乞哑了声,停顿片刻后推开门,慢慢将木门带上,坐在院门口的石墩上思索。
若没有公主发话,没人敢来给公子瞧伤。
他准备去求求公主。
银光忽闪,一把薄剑轻飘飘地搁在他脖颈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公主,这就是昨晚上活下来的那个人,叫安乞。”含月面无表情的握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