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哲不过实话实说,没想到公仪长会生那么大气,连忙倒茶赔礼道:&ldo;岳父,小婿并无此意。只是子墨的婚事,先帝曾有遗命,要将九公主许配给他。此事我曾向大王提起,大王说待国论学之后,九公主见完了诸国贵公子,再作选择。若到时候,九公主选了子墨,那季闵怎么办?难道让她做小?&rdo;
&ldo;这……&rdo;公仪长听了郗哲的这番解释,面色才好了点,不过依旧怪道:&ldo;为何你方才不直说,非要说季闵……&rdo;
自己家的孩子,再是不好,也不允许别人说一个不是,更何况公季闵还是他的嫡孙女。
往日,公仪长来找郗哲商量事情,总会用完晚饭,聊到很晚才走,这次他心里不舒服,也懒得多待,直接起身甩袖便走人了。
虽说君子不议他人是非,但郗哲作为世家显贵,他本人极其有担当和责任,公季闵的行为着实令他不耻,因而才会毫不客气地回绝公仪长。
他就是要教她知道,任性并不能让自己得愿以偿,反而会因此付出代价。
郗哲垂眸,坐在凳子上,眉毛轻蹙。
这时,公伯静忍不住从内室走出来道:&ldo;曦之,你虽然是好心,但说话未免太过耿直了,父亲他之所以这样着急,都是因为公主,她给羡之送了一个侍妾……&rdo;
&ldo;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羡之若处理不好,只能说明他能力不足。&rdo;郗哲面色一肃,公伯静问言,心有不顺道:&ldo;羡之这样是能力不足,那子墨呢,他从小就巴着公主,祭火节那天,虽然都流传是公主强迫他,但在我看来,他只怕被公主耍得团团转,还乐意得很。&rdo;
公伯静与郗哲曾经也是别人口的佳侣,两人不温不火,也算恩爱,但是公伯静除了给郗哲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没有生,这便令她的性子越来越急躁,时不时便控制不住脾气,同郗哲发火。
郗哲于改革新政一事上多有不顺,公伯静从前与他心意相通,但在这件事上,却同他意见截然相反,两人走到如今,已经有些貌合神离。
郗哲虽然耐着性子包容她,但是时间久了,也不太爱归家,这便令公伯静更加不安,怀疑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于是每当郗哲回来时,都难免露出一副愁苦的脸。
这样一来二去,两人之间都有气,此刻郗哲一听她这样说池砚,便面色不愉道:&ldo;子墨喜欢公主,但是并未乱了分寸,该做的事一件都没落下,更没有被公主左右……&rdo;
&ldo;你怎么知道他并未乱了分寸?&rdo;公伯静道:&ldo;若他真心喜欢公主,就不可能不因为对方的一言一行而心生忧怖。&rdo;
她声音徒然尖利,抬起眼来望着郗哲,眸含泪,里面裹着复杂的情绪,看得郗哲一怔。
&ldo;你不懂,心若有所爱,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令你在意不已,甚至辗转难眠,寝食难安。&rdo;
和郗哲生活了这么多年,公伯静本来就惶恐,害怕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他,她有时候,甚至会因而郗哲无意间流露的一个眼神,便会忍不住揣测,他是不是对她不满、是不是她身上有什么缺点了……
她一直努力做一个完美的人,不敢暴露任何缺点,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备受压力,又加上一直未能给郗哲生下儿子,到了如今,她只觉得疲惫不堪。
公伯静想着自己的付出,再对比郗哲的冷漠和忽视,令她几欲将那句&ldo;曦之,你根本不爱我。&rdo;说出来,可是最后却深吸一口气,忍了回去,只在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ldo;羲之,我知道你一直记着先帝的恩情,觉得没有先帝的支持,便没有今日的你,新政也不会得以实行下去。可是男女之间的婚事,也许交给他们自己便好。先帝想要九公主和池砚在一起这件事,你且莫再放在心里。&rdo;
她说完,见郗哲眼含不解,并非有所触动,只觉得尤其心累不堪,便交代下人把郗哲的晚饭备好,自己却让人扶回了房。
郗哲望着公伯静消瘦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不理解她为何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他们二人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是他理想最完美的状态,他从前觉得夫妻之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就在方才,他听了公季闵的话,对上她情绪翻涌的眼神,他忽然有了那么一点触动,但有些思想已经固定在他脑海里,他一下子琢磨不明白。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下人通报,妣水玥同妣凰娥来了。
&ldo;快快有请。&rdo;
郗哲也好几天没见到妣水玥了,他倒是有点惦念和担心,不过想到八公主妣凰娥也来了,他不由再次眉头紧锁。
八公主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同公主较劲,如今上府来,莫非是也是想通过他,让他成全她与池砚的婚事?
这八公主与大王都是没有主见之人,十分易受人摆布,况且武后正在病,她不在床前服侍,却上蹿下跳,实在不是个孝顺之人。
反观妣水玥,她性子娴熟温柔,又聪明漂亮,是他看着长大,且当年虞姬出事,她那么年幼,却能急生智,到朱雀台跪求晋晟王,当然,最令他看的一点是,妣水玥这些年照顾母亲,护着幼弟,委实是个有情有义、又有担当之人。
由此,他觉得妣水玥与池砚乃是良配,不过公伯静的话,到底对他造成了影响,因而等妣水玥与妣凰娥进来之时,他面色淡淡得地,看在妣水玥眼里,并不如从前那般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