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下眸底那一抹怅然,皇帝不动声色乜了眼一旁的大皇子。
只见那孩子清清冷冷站在,仿佛与这身前的热闹格格不入,那副垂眸不语的冷傲模样,倒真是像极了她。
“琏儿,过来见过你两个妹妹。”皇帝出声道。
“是。”大皇子上前。
阿狼赶紧给妹妹们介绍,孩子对孩子总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娓娓和婳婳对这位仙童般的哥哥观感很好,面对他时远没有对皇帝那般拘谨,皆露出个甜甜的笑,“琏哥哥好。”
大皇子回礼,“两位妹妹好。”
皇帝看看大皇子,再看两个模样相似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转脸笑着与谢伯缙道,“恒之,你有两个宝贝闺女,不若分朕一个吧。”
这话是玩笑的口吻,可皇帝的话,底下的人哪敢只当做玩笑来听。
云黛的脸色霎时白了几分,生怕皇帝认真。娓娓和婳婳都是她的骨肉,她哪个都舍不得。
桌案下,谢伯缙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又单淡声与皇帝道,“陛下春秋鼎盛,祖宗庇佑,臣相信假以时日,陛下定会有位可心聪慧的小公主。臣这两个女儿娇惯的厉害,有时臣与内子都难以管教,怎敢给陛下增添麻烦。”
皇帝啧了声,“瞧你这小气劲。朕又不跟你抢女儿,只想与你做个儿女亲家,讨个儿媳妇罢了。”
此言一出,宴上更是哗然。
“陛下,臣家小女还不到五岁,而且您也知道,谢家嫁女娶媳,皆以儿女们心意为先,此事还是等孩子们长大再说罢。”谢伯缙不慌不忙说着,再次端起酒杯敬皇帝,“大皇子天资聪颖,又随了陛下的俊朗英武,陛下且看十年后,想给您当儿媳的小娘子怕是要从皇宫排满朱雀大街。”
这话叫皇帝嗤笑出声,以指虚点着,“好你个谢恒之,这些年说笑的本事见长。”
这回,倒是受了谢伯缙的酒。
待歌舞上场,皇帝叫阿狼他们回去坐着,仿佛刚才只是邻家叔伯逗着小儿女。
宴会直至夜深才结束,孩子们早就睡着了。
谢伯缙背上背着个阿狼,左右怀里各抱着娓娓和婳婳,整个人就像棵高大的团子树。
云黛在后头托着阿狼,防止他掉下来。
夫妻俩一路无话,直到上了马车,出了宫门,云黛才忐忑道,“夫君,陛下席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他不会真看中娓娓和婳婳了吧?”
她就说嘛,长安就是个是非之地!
谢伯缙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轻声道,“我们女儿这样可爱,他眼馋罢了。”
云黛怔了怔,对于皇帝的性情她始终摸不准,有些不放心道,“所以,他不会……抢咱们女儿吧?”
谢伯缙道,“安心,他不会的。”
默了默,又补充道,“倒是另有一事。昨日我入宫,他有意将大皇子托付给我,叫我带去北庭历练些年。”
云黛险些没惊叫出声,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就一个皇子,放心叫我们带去北庭?不可不可,这怎么行,就算他放心,我也不放心啊……孩子最是娇贵了,要是他在北庭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三长两短……没准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祸……”
她明白这是皇帝对谢伯缙的信任与器重,可这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嗯,我拒绝了。”谢伯缙侧眸,看了眼睡得像只小猪般喷香的阿狼,面上浮现一抹慈爱,很快又隐匿不见。
云黛想起夜宴上皇帝拉着阿狼又是比身高、又是叫他们做兄弟,当时还没细想,现在一琢磨,真是处处有深意。
“夫君,咱们还是早些离开长安吧。在这待着,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说到这,她忍不住小声埋怨着,“陛下真是好狠的心,把大皇子送给太后养就罢了,现在还舍得将他丢去北庭那等偏僻之地……儿行千里母担忧,贵妃若是知道,心里得多难过。”
皇帝和贵妃的私事,谢伯缙不好置评,只对云黛道,“先别想那些了,把当下的日子过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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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伯缙一家在长安住了足足两月,并同意带上大皇子去北庭,皇帝才许他们离京。
孩子们不懂大人们为什么面色凝重,但对于大皇子的来到,他们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