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敢再劝了,纷纷叫迟澈之认错。
他紧闭着唇,因疼痛而蹙起眉头,却始终一声不吭。
数不清挨了多少棍,迟老爷子先没力气了,杵着棍子,脚步都有些虚浮,小姑立马过去扶着他。
他叹了口气,&ldo;固执!&rdo;
小姑说:&ldo;让澈儿先起来吧。&rdo;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喃喃念着:&ldo;造孽啊。&rdo;
迟太太和王妈要去扶迟澈之起来,他一手甩开,起身的时候趑趄了一下,他立马伸手撑在地上,这才又站起来,走回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王妈来敲门,&ldo;少爷,我拿了药。&rdo;
他拉开门,看见迟太太站在旁边,夺过王妈手上的药就往地上摔,&ldo;需不着。&rdo;
门重重关上,迟太太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说:&ldo;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do;
王妈连忙安慰着把她送回了房间。
迟澈之趴在床上,背上的棍痕烧得他心口疼。
从小到大那些零散片段撕裂开来,混混沌沌盘旋在他脑海里。
迟羲之是他的双胞胎哥哥,两人眉眼相似,除此以外什么都不同。迟澈之从小就活泼好动,照爷爷的话来说就是&ldo;生性顽劣&rdo;,他虽然聪明,却不肯用心学习。而哥哥不同,乖巧懂事,谁见了都夸。
明明哥哥只比他早出生几分钟,可好像比他大许多一样,他摔跤了哥哥会哄,做了错事会在父母面前帮他说话,连习题也像小老师一样给他讲得明明白白。
不知从何时开始,哥哥的笑容和劝慰在他看来都那样讨厌。
或许是那天,钢琴比赛结束,他拿了铜奖,兴高采烈地走下台,一家子人只围着那个得了金奖的哥哥,没人理睬他,没有一个人对他说&ldo;做得好&rdo;、&ldo;你很棒&rdo;,连母亲也不舍得分给他只言片语,更别提肯定和夸奖,那些从来都只属于哥哥。
之后他不愿练琴,甚至不想学习,渐渐和&ldo;坏孩子&rdo;们厮混在一起。家人都说他太叛逆,教不好,不及羲之分毫。
如果说迟澈之是来势汹汹的滂沱暴雨,迟羲之就是温柔和煦的春风。
春风从不出错,就算卷起飓风,人们也只会怪天气。
所以,当父亲撞见迟羲之和一个男孩在书房亲昵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质问迟澈之,这个男孩是不是他的朋友。迟澈之百口莫辩,男孩的确是他的朋友,来琴房找他时和哥哥见过几次。
母亲哭着说:&ldo;你为什么要害他?为什么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rdo;
角落里,迟羲之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迟澈之多想他说一句,&ldo;不是他的错。&rdo;
可他没有。
那一刻,讨厌、嫉妒、不甘糅杂在一起,生生长出一丝恨意来。
他多希望哥哥能够消失。
高二那个寒假,迟羲之的确消失了。死因是吸毒过量从高楼跌落。
迟家隐瞒了死因,撒谎说是重病,匆匆举行了葬礼。
他怔然坐在灵堂里,没掉一滴眼泪,后来爷爷骂他冷漠,骂他不是东西,骂他害死了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