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无风的甬道中如同水草一般柔顺的摇曳着。那些该死的触手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绚烂颜色,半透明的表面就像是布上了一层油膜。空气中的金属味,已经浓重到艾文几乎快要没有办法呼吸。
艾文意识到自己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正在无限地钝化。
他在走廊里狂奔,却感觉不到疲累,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仿佛只有一小会儿,但是又仿佛已经过去了亿万年。
地毯变得越来越湿润和厚重。
艾文偶尔会觉得自己在踩下去的时候,皮肤仿佛快要与那些湿润而粘稠的藻类融合在一起。
而更多的时候,艾文可以察觉到那种律动——从地面之下很深的地方传过来,冰冷的,灼热的律动。
在不知不觉中,甬道在变成了一条狭长的圆形隧道。
地毯和石墙都已经彻底消失,甚至连那些压迫着艾文神经的古怪绘画和标本也不见了。
在那暗红色,湿润而冰冷,如同爬行动物皮肤一般的隧道表面上浮现出来了各种斑纹。
黑色圆形斑点边缘镶嵌着艳丽的红色和黄色纹路。
艾文不敢去看它们,因为他总觉得那些斑点正在凝视着他。
光线变得非常地昏暗……从头顶垂下来的触手变得更加密集,它们冒出了一种墓地里鬼火一般的暗绿色的荧光,而那柔软的触手尖端,如同珊瑚一般四散分开,长出来细而白的触须。
当艾文经过它们的时候,那些触须就像是垂死之人的指尖一般,轻柔地抚摸着艾文的头发与脸颊。
其中一些甚至已经固执地顺着艾文的耳洞和鼻孔,缓慢地探入他的身体内部。
金属的味道现在闻起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甜香味。
这一切本应该让艾文感到惊恐万分,但现实是,他对于那些企图探入自己身体的触手没有任何的抵抗之意。
艾文怀疑现在的自己看上去大概就像是那种小巷背面被人唾弃的醉鬼。他的身形剧烈地摇晃着,步履蹒跚,连保持基本的平衡都变得如此困难,因为就像是他在不久前(或者很久之前)所担心的那样,他身体的一部分仿佛已经跟这条长长的甬道连接在了一起。
怦怦——
怦怦——
怦怦——
从甬道深处的渗透而来的律动,在不知不觉中与艾文的心跳共振了。
终于,当艾文发现自己已经在无意识中停下脚步,他终于彻底地崩溃了。
他不仅停下了脚步——
他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像是想要拥抱些什么异样,一步一步地迈步走向了水道的内壁。
现在这条水道的内壁已经变得如同动物内脏一般湿润,柔软,暗红,表面遍布着纠结在一起的经络和血管,还有一些肿瘤是的赘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