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轻声对低头垂手杵在一旁的阿露这么说。
「给你和富平兄吃。阿露,饭一定要好好吃喔。」
阿露没有回答。
当天晚上,阿德赶在澡堂打烊前去洗澡,双臂环抱暖和的身子回到家,只见久兵卫双手揣在怀里,站在家后门口。这几天一连串的事情让久兵卫累坏了,变得人单影薄,简直像抹鬼魂,吓了阿德一跳。
「请进,我来泡茶。」
久兵卫没有上座的意思,在进门处坐了下来,低着头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抬眼,平静地说道:
「阿德,你是我们杂院里的领头,大大小小的事,你都管得动吧。」
「没头没脑的,管理人,您到底想说什么呀?」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次也烦你帮了不少忙。」
「没帮上什么忙啦!」
久兵卫环视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室内,喃喃地道:
「你很能干。」
「被管理人夸奖,感觉怪可怕的。」
「是吗?可怕吗?」久兵卫微微一笑。然后突然小声说道:
「井筒大爷打算把阿露带走,向她逼供。」
阿德倒抽一口气。果然,大伙儿再怎么帮阿露圆谎,大爷还是知道阿露的话并不尽实。再说,阿露的袖子上溅了血。是啊,大爷毕竟是公家的人啊!但是,那正是大爷的职责‐‐
阿德什么话都没说,久兵卫接着道:「太助和一个女人私订终身,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记得太助是‐‐二十二、三岁吧,有对象也不足为奇,只是阿德从来没去想过。
「有一次他来找我商量,说他想成家,问我怎么想。我没赞成。那女人在浅草茶水铺工作。大概是去烧香的时候认识的吧,偶尔会私下幽会。」
「那女人怎么了吗?」
「没怎么。」久兵卫发脾气似地简短回了一句。「只是有这么一个女人而已。」
谈话没有继续下去。久兵卫似乎有些依依不舍,望着阿德一眼便走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阿德才终于明白久兵卫当时是什么心情。卖鱼的箕吉冲进来,激动得口水都快喷出来了,说道:
「不得了了!阿德,管理人跑了!」
「你说什么?」
「管理人连夜跑了!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跑到别的地方?」
「他留了信,友兵卫要念给大伙儿听,叫大伙儿过去!」
不愧是「胜元」训练出来的掌柜,久兵卫写得一手好字。友兵卫断断续续地念出那写得太好而难以判读的笔迹,铁瓶杂院的居民们越听嘴巴张得越大,眨巴着眼,脚生根似地定在原处。
「若我再继续待在铁瓶杂院,正次郎一定会再来闹事。光是太助就已让我万分过意不去,不能再给大家添麻烦,我要离开这里。请大家把久兵卫已经不在这里的事传出去,好让正次郎不会再来。」
久兵卫留下了这些话。可能只带了几件随身物品,家具什物都原封不动地留着。
阿德情绪激荡,心痛得好像要裂开。
原来,管理人昨晚是来向我告别的,要我代为照管。
说什么正次郎,明明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杀手!那明明是阿露扯的谎!
「井筒大爷打算把阿露带走。」
所以管理人才要走?就为护着阿露,让那些谎话更逼真?
管理人也太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