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人和我的政府,均以最大的热忱,希望阁下能够保全中国的利益,中国的领土,这是英国作为世界大国应尽的职责!”
说罢二人又相对仰面哈哈大笑。
居仁堂的小客厅,一改昔日的肃穆和恐惧,变得温和、欢快起来,连桌上放的那只转动着珐琅烧成的小人的金钟钟声,也显得格外清脆、嘹亮。
朱尔典吸着雪茄,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踱步到袁世凯面前,轻轻一笑,说道。
“我刚才进来时,注意到大总统似乎心情不啊!”
“公使阁下,今天正值秋爽,不知公使有没有兴趣陪我一同游览一下这曾经的皇家林园”
“有大总统相陪,实在是荣幸之致”
说着,二人便慢步来到中海,恰看到一片梅树林边,虽然那梅树簇簇枝头未着梅花,但朱尔典却借景说道。
“腊梅是落叶小灌木,属腊梅科。中国有一本古书,叫,那上边说腊梅原名黄梅。是时候改名的呢?似无考证。但是,你们古时的文人王安国,北宋熙宁间尚咏,而到了元桔间,苏轼、黄庭坚便改称腊梅了。这样看来,腊梅之名称应起在1068年至1094年间。大总统说对吗?”
虽说是中国人,但袁世凯何曾研究过这些事。王安国也好,黄庭坚也好,他们的诗作他也很少读过;苏轼的作品他虽然读过一些,因为情调不合,也是读过便丢下了。他身旁的这个英国人对中国的历史,文化的太多了,所以才称得上是位真正的“中国通”,与那些所谓的中国通不同,身旁的这位中国通不仅了解中国的时事,同样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所以,他便轻点下头应该:
“也许吧。公使阁下对中国历史文化之熟悉,倒是令蔚亭汗颜了”
在朱尔典的面前,袁世凯并不需要隐瞒,不就是不,更何况在袁世凯看来,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不懂装懂,外行人在内行人面前装懂,那才真是惹人嘲笑,与其那样,反倒不如直接承不如人。
面带微笑的朱尔典又接着说道:
“中国的梅,品味最多,都曾作过分门别类详述,大约不下十几种,并且多与文人雅士的轶闻趣事有关。实在是中国文化的一片高洁天地。”
袁世凯被说得频频点头。他,身边的这个英国人引出这番话,本意并不是赏梅,现在梅花未现,又岂有赏梅之需?他不过是想以梅作媒,引出话题。
欧战的爆发,虽让英国暂时放缓了在亚洲,在中国的注意力,但是却从未使朱尔典放松过,可以说对中国的一举一动,朱尔典都非常关注,更何况是在这个特殊时期。今天清晨,朱尔典接到一个报告,昨夜袁世凯突然邀见了总统顾问有贺长雄,在有贺长雄离开总统府后,其便前往日本公使馆,随后日本公使馆先后经东交民巷邮局,向国内发出多达数十封电报,一夜间,可谓是电报往来不断,突然的异常,朱尔典当然注意到了,就在他还未能明白了袁世凯想干,为日本公使馆和国内的联络突然增多的时候,袁世凯却主动邀请他来总统府,所以才有了这会的借(梅)题发挥。
今天请朱尔典,就是为了让英国为中国出力的袁世凯一直在等着机会把那件喜事说出来,然后借英国之力,从而通过外交渠道解决胶澳事迹,这会一听朱尔典提到梅花,自然是眼前一亮,顺着他引起的话头说道。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句话说的好啊”
呤出这两句后,袁世凯又望着梅林后的中海说道。
“公使阁下,还记得我曾说过,在这场没有退路的冲突中,我以及我们中国是要在一万个不可能中,寻求那一个可能——那就是击败敌人”
不自主的,袁世凯引用起了李子诚给他的电报中的一句话,曾几何时,袁世凯甚至觉得李子诚的这句话说的些狂妄,在他看来,最好的局面就是日军于胶澳僵持不下,最后他再通过外交上的努力,给日本人一个台阶,然后双方媾和,可现在,局面却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是陆军航空队的大胜,从根本上扭转了局面,现在的局面对中国非常有利,同样也非常有利于外交解决。
“大总统之决心,绝非他人所能理会大总统之坚持又岂是他人所能理解?”
朱尔典连忙出声称赞道,熟知中国人,同样熟知袁世凯的他,袁世凯要说正事了
“唉,身为中华民国之大总统,自然要千方百计,以谋国事,决心也好,坚持也罢,为国事计,也只能如此了。”
先是一叹,接着袁世凯又继续说道。
“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再次引用一首古诗后,袁世凯神情严肃而带着些喜色的补充道。
“昨日,我却是在经历两月之苦寒后,终又嗅得这满面扑鼻香了”
说着袁世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在朱尔典还未能明白他的意思时,笑容一收敛,他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想来公使阁下早已,胶澳变起之后,我江苏陆军于胶澳血战,得维今日胶澳两军胶着,日军虽三次增兵,两换司令,却又未能得进一步”
“是的,我并且代表我个人向大总统阁下能够拥有如此顽强之军队而表示致意!我们很想一下,大总统下一步棋打算如何走,达到一个目的?”
朱尔典顺着袁世凯的话说道,在他看来,昨天日本公使馆的异常举动,会不会意味着中国已经决定做出某种程度上的让步,而这种让步的底线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