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醇厚的酒液,对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来说,都与普通的清水没有两样,不过是多了点悠长的回味。不过梅花雪酿中加了少许能使修真者陷入迷幻的灵草,饮后一时半刻还是会醉的。
况且挡不住有太朝凝这样专门喜欢借着酒劲发疯的人。他一展描金玉扇,扇骨直指九天之上的弯月,对着李星辰打了个饱含酒气的嗝,笑道:“李道友,你看……看那月亮好看不?”
李星辰转了转视线有些迷离的眼眸。“你要发疯就回去发疯,我这里不收疯子。”
他说着,从崽崽小圆手中抢走酒樽。“小孩子不能喝,容儿,你也不管管他。”
容添寒动作一僵,轻飘飘看了看崽崽。崽崽立即收回小手,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装泥塑娃娃。
“我说你,”太朝凝大力拍着李星辰的后背,“天上月亮这么好看,你说你为什么不要呢?”
李星辰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还没问出口,太朝凝下一句便把他堵了个严严实实。“前辈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不珍惜呢?”
许久不曾听到这个称呼的李星辰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握紧拳头,极力忍着没有一掌送太朝凝上天。“你知道什么!这于我有何关系?!”
李星辰不愿开口向太朝凝倾诉,不代表他不介意自己被不声不响地抛弃在滕罗洲的事情。前辈明明是愿意的,他也不记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惹前辈生气,让前辈不等他醒来就离开。他翻遍屋子都没能找出只言片语。
他陷入绝境,大难临头的时候,多么想看到前辈的身影,可他的痴心妄想最后只能证明前辈对他的性命毫不在意,而他相伴不过数月的师兄,却用自己的命换他一命。
现在,太朝凝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拼什么对他指手画脚,横加指责?
太朝凝醉如烂泥,两耳失聪,举起酒壶大大灌了一口,软着身子滑倒在地上。
李星辰趴在石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哭出来。
风移树影,乌雀凄鸣。月落空山,叫人凉彻心底。李星辰想着得把崽崽抱回屋睡觉了,不然小娃娃受不住寒,说不定会生病。他正要抬起头来,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按在了他肩膀上,久违的嗓音轻轻叹道:“星辰……”
李星辰浑身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后那人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又道:“星辰,我回来了。”
李星辰一声不吭,他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才敢转过身去面对容添寒。所有的怒气与怨恨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一直强行压抑的思念化作滔天浪潮,他只想抱紧眼前的人,放声大哭。
“为什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强烈的酸意立即充斥鼻腔,尾音拐了个弯,已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李星辰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红了。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丢人就丢人好了。
“是我不好。”容添寒俯身将一直抓着他衣角的崽崽抱了起来,轻声道:“崽崽,叫爹爹。”
“哈?”李星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他与崽崽间转来转去,他这时才发现容儿不见了,也就是说……
“你就是……”
容添寒将崽崽的一个小手放在李星辰手心。“这是你儿子。”
“我……”李星辰结结巴巴,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早看出崽崽与容添寒眉目间颇有相似之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容添寒的孩子。等会?容添寒说崽崽是他儿子?
李星辰情不自禁把手伸到容添寒胸口摸了摸,“前辈,您不是男的么……”
容添寒耳尖飞红,轻叱道:“说什么胡话。崽崽是聚灵而生,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
李星辰颇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又变成了初初邂逅容添寒的那个少年。他讷讷问道:“前辈……您真的给我生了个儿子?”
容添寒被他纯情的眼神也弄的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撇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李星辰这时候胆子倒大了起来。他紧张地舔了舔唇瓣,向前迈了一步,像对着易碎的珍宝似的揽住容添寒的肩膀,低下头去缓缓靠近他如玉的脸庞。
前辈的嘴唇真好看,肯定也很好吃。李星辰歪了歪脑袋,衔住了容添寒的唇瓣。
凉凉软软,又嫩又甜。李星辰一颗小心脏仿佛在天上飞,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爹爹!”被两人忽视,惨兮兮挤在中间压扁了一张小脸的崽崽为自己的安全挣扎了起来,“爹!爹!”他使劲儿推着李星辰的胸口。
“乖孩子。”李星辰也不恼,在他小脑瓜上大大亲了一口。但是小孩子怎么能耽误大人的事儿呢?他把崽崽从容添寒怀里接过来,诱哄道:“崽崽,困不困呀?”
崽崽本想说不困,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点点头。“崽崽困,要睡觉。”他伸手抱住李星辰的脖颈,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
哎哟我的崽崽,咋这么贴心呢!李星辰大喜,忙抱着他回屋子里,把被子给他掖好,还许了个码。“崽崽真乖,爹爹明天给你点心吃。”
“嗯!”崽崽大大点头。
容添寒站在门口,看他们父子俩亲密又自然的互动,唇角微微翘起。
“嘿嘿嘿……”李星辰对着容添寒傻笑。从他把睡成一滩的太朝凝拖到一边丢开,就开始坐在石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傻笑。
不忍直视。容添寒深刻反省自己怎么看上了他。
“前、前辈,”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容添寒冰凉的的指尖,“我好想你……”他牵着容添寒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