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文明书的人说起他可怜,那真是可怜到毫无人格尊严的。可就目前所知的他的情况来看,又甚至比一些社会声望颇高的人,还要过得更好些。再者说,看他的样子,有时亦有知足之乐。
两个人各有一点心事,一个发虚,一个感慨,瞬间就都不说话了。
小翠芳乱乱地想了一阵,一下想着不知道农商部跟财政部的人交集多不多,自己为新主顾推掉了汤次长许多约的事,会不会败露?一下又琢磨同样是次长,哪个部更受重用呢?又一下想起人家说,财政部风光虽风光,但换帅换将的事情也太频繁了。
于是,索性拿一句船到桥头来安慰自己。然后,就点了那张纸,去谈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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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玉芳办妥了小翠芳的事情,傅咏兮早就没了人影。
倒是冷秋月递了一张便条,说是傅咏兮留的。
只见上头写着:愚以为国是乃四万万同胞之事,何以孙先生不与每位国人商定而后动?
宋玉芳看了之后,不由着急地拍着脑门子直说道:“我就知道,她这个凡事都上纲上线拿来类比的毛病迟早要害了她!无论是关乎国是,还是小到隐私,若都只依照一种准则来办,岂不大乱?”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冷秋月实在闹不明白缘故,指着邻座道,“刚才她跟钟师兄也吵了两句,我到底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抬眸一瞧,钟凯的位置空空的。
宋玉芳便问:“师兄去哪儿了?”
“当然去追了呀。”冷秋月答道。
既然不是一个人跑的,那还好些。
放了一点心的宋玉芳又打听:“她说没说上哪儿去了?”
冷秋月回忆了一下,才道:“说是去师大。虽然看她的样子很严重似的,可是我想,去学校总不会犯什么事儿吧。”
宋玉芳摇头叹息:“一下走了两个人,出勤上就有问题。不过银行的纪律倒是容易混过去,别的可不好说了,得看她进行到哪一步。”说时,刚放下的心又扑通扑通地直窜,便跺着脚,又生了一个主意,“我也不能待着干着急,还是追过去帮帮师兄吧。”
“等一下!”冷秋月急跑了两步,将宋玉芳拽住,“我虽然听得不很明白,但也有些眉目,你看这样办好不好?银行的纪律,在密斯傅一层是好遮掩的,就说跑业务得了。但是,钟师兄可难办了,你得顶他一会儿,省得被人揪住辫子。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他得了急症,上诊所去了。至于密斯傅嘛,既然是师大,或者可以找沈兰姐商量一下子,看看密斯傅和谁比较好,这趟会去找谁。你顺着电线去找,总比你用脚追要快一些吧。”
宋玉芳长舒一口气,连道这主意才好,自己实在有些越急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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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听了冷秋月的建议之后,宋玉芳又一刻不耽误地赶到了沈兰的办公室。敲了一下门,不等答应,就着急地转开了门锁:“沈兰姐,我有点急事儿……”
进去一瞧,这里倒像是有事。
沈兰这个主人站在办公桌旁,椅子上却坐了一位脸生的男子。乍看之下,身形气质都像个风流少年。站定了细看,噙着笑意的嘴角有几道纹路,应该是三十朝上的年纪。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胸前带着一枚金色徽章。一望而知,是一位体面的公务员。
宋玉芳赶紧敛起眼中的焦急,往后退了一小步,弯腰来了个标准的鞠躬:“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搅你们谈事了。”
沈兰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但身子和神情一直绷着,瞧不出半点眉目来。
倒是那位先生哈哈地笑了两声,站起身来,颇有仪态地向宋玉芳点了一个头:“既是急事,我就不留了。”只见他拿起桌上的一顶礼帽,走到门边又停住,回过头笑着说了一句,“沈小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