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鸣九点头,笑道:“老师初到京城,很多情况还不知道,也很正常。您虽然封侯,圣眷日隆,但有两位王爷,地位在您之上,还是不可小觑。”
任真若有所思,“梁王的威名,我早有耳闻,自然不敢招惹。只是不清楚,这位庸王的性情如何。”
崔鸣九俯身,低声说道:“庸王柔弱怯懦,据说很怕死,不像梁王那样飞扬跋扈,只要您别欺负到他头上,其实也不足为虑。”
任真认真点头,追问道:“崔家跟他交情如何?若是方便的话,你可以帮我引荐一下,我如今既已入庙堂,还是前去拜见一下为好。”
崔鸣九答道:“老师,这点您就别费心了。您不知道,庸王太过孤僻,不愿意见生人,也不过问朝堂上的任何人和事。若非陛下禁止他出城,他恐怕早就躲进深山老林里,当一名隐士了。”
任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掌握这些情报,只是不敢相信,庸王真能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所以对后者露出的面目有所怀疑。崔鸣九的评价跟世俗一致,显然没有新见解。
他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你下楼去找掌柜,以我的名义试试看,能否买到一壶云烟茶?”
崔鸣九眼眸骤亮,拊掌说道:“好啊!不瞒您说,我刚进京城后,就来这里试过,掌柜嫌弃我们崔家一身铜臭,毫无风雅可言,不愿将上好的香茗葬送在我的腹中。”
任真会意,笑道:“那你今天要沾老师的光了!毕竟我儒剑同修,又是儒圣关门弟子,要是连我都没资格饮茶,恐怕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喝得!”
崔鸣九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没错,以前我就很好奇,这家茶楼的幕后主人究竟是谁,居然敢不卖给崔家面子。今天我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在您面前摆架子!”
说罢,他兴冲冲走出雅间。
任真凝眉沉思着,喃喃地道:“他说得对,连绣衣坊都查不出云烟坊的后台,幕后那人必定非同凡响。庸王天天往这里跑,恐怕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他从袖里取出一枚铜钱,伸手抛向楼下。
他并非真的想喝云烟茶,只是想把崔鸣九支开,以免被其他人知道,他就是稍后那场剧变的主使。
此时,庸王正迟缓地走在楼梯间,白皙脸颊透着微红,额头渗出不少汗珠。
那枚铜钱坠落,从他的背后划过,继续下坠。
它的目标不是庸王,而是正在戏台上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
黑衣李老头有所感应,忽然微微仰头,抬手接住那枚铜钱。
他的视线往上,刚好跟任真隔空相对。
二楼窗前,任真深深看他一眼,然后转头瞥向楼梯间的庸王。
李老头心领神会,瞬间懂了任真的心意,然后微微颔首。
心有灵犀,只需一个眼神即可,这就是两人相处多年培养出的默契。
台下众人正聆听地出神,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又将要发生什么。
任真缩回脑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等候那壶上好的云烟茶。
下一刻,李老头无声起身,拿起二胡的琴弓,朝上空弹射而去。
嗤地一声,他左手猛然发力,只见无数劲气破薄而出,缠绕在那把琴弓上,俨然化作一道长剑,偷袭向浑然未知的庸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