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也得给我喝。”贺栖洲用力揉了揉辞年的头发,青丝从指缝间滑出,带着一股昨夜皂角的气味,“治不好也得出口气。”
辞年哼了两声,懒得同他斗这个嘴:“你们昨天夜里聊得那么深,我听不懂,还不让人睡觉了啊?”
贺栖洲无奈道:“哪有多深,不过是说到这礼部尚书空缺,如今年节完了,是该选个新的出来了。”
“礼部尚书……”辞年想了想,“昨天那个人不是说,他是礼部侍郎吗,既然都是礼部的,让他当这个什么尚书不就好了,反正他也说喜欢的姑娘因为他官职低而看不上他,让他当尚书了,官职就又高了一些,那不就可以追回那个姑娘了吗?”
贺栖洲笑道:“你居然还知道尚书比侍郎高啊?挺厉害的嘛。”
辞年笑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无所不知的狐大仙!你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不会是打听这个去了吧?”
“这话怎么说的,我一早上出门,不还是为了给你买早饭么?”贺栖洲道,“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秦歌呢,他刚从早朝下来,一见着我,就急匆匆地跟上我了,非要随我回来一趟,蹭杯茶喝。”
“秦将军也在这?”辞年一听,立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那你……你怎么还进来折腾我呢!”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贺栖洲缓缓一侧身,手肘撑着床,手掌支起脑袋,冲着一脸惊慌的辞年咧嘴一笑,“我对他说,你老实在会客厅给我等着,我要去哄我的小公子起床了。他一听,立刻老老实实坐那喝茶,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你说,这能叫折腾你吗?”贺栖洲说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这明明就是在折腾他。”
第六十一章君心似海圣意难测
秦歌坐在客厅,一盏茶喝凉了一半,却还是没等到该来的人。
他支着脑袋,想了半晌,还是没把事情想明白,便只能把那凉了的茶灌入口中,静静等着贺栖洲过来。这人……说自己哄小公子起床,一去就将近半个时辰,这哄起床是这么个哄法呢?有这功夫,别说起床,就是洗漱梳头吃个早饭都来得及。
果然,他刚想到这,已经洗漱梳头吃过早饭的小公子就出现在了门口,今日他又换了新衣服,自从城里的衣庄开始营业,他兜里那点银子就全花在买衣服上了,今日穿白的,明日穿黑的,知道这京城里的衣服好看,他便也没那么惦记穿裙子了。
贺栖洲跟在辞年身后,还得提醒他脚下留神别踩着门槛了。
秦歌一见这二位来了,都忘了自己才是客人,他立马倒上茶,让他俩坐下,紧张兮兮道:“可算出来了!我今天刚下朝,听了不少大事!这不刚下朝,正想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就在路上遇着你了!”
贺栖洲心安理得地捧着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丞相没了嘛。”
秦歌都给自己编排好一场说书了,谁料贺栖洲竟未卜先知,不过无妨,没了是没了,后续可还精彩着呢,秦歌“哎”了一声,又道:“不止!咱都知道丞相没了,但你们可不知道,咱们皇上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了。从年初一到年十五,天天都在带人查证,恐怕一天休息都没有。”
贺栖洲道:“咱们这位陛下一向如此,蛰伏便静静的一声不吭,一旦暴怒,恨不能给你一道雷劈开天灵盖。”
秦歌又道:“也不枉我跟白松枳辛辛苦苦跑这趟,我看他实在辛苦,又是个人才,就把折子都给了他,让他去面圣了。哎,没想到这小子还有那么一套,打起仗来毫不逊色,进了尚书房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他那日从尚书房出来,红光满面的,我问他怎么这么高兴,他说……”
“他说要升职了,自然高兴。”贺栖洲把泡不开的茶叶从茶盏里跳出来,缓缓道,“你必定是要镇守京中的,这个想都不用想,一个京城,也用不着留这么多将军。所以,这位白将军,现在该收拾收拾,往西北境出发,开府镇守了吧?”
秦歌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莫不是又偷偷仍你那签子推算着呢?”
贺栖洲无奈道:“这那能叫推算,不过基本常识。”
“好,白松枳现在当了将军,自然是准备接管顾平川的西北境了。陛下为这事愁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看他在闹市擒了家奴,便给了他随我清除叛贼的机会,谁知这小子勤恳又聪明,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一路表现得极好,这不,刚一回来就升迁了……哎,只是往后没了他,我这巡防要是忘了,就没人替我了。”
“自己的巡防自己去,要不是白将军帮你顶了这么多次巡防,你指不定要被骂成啥样。”贺栖洲笑道,“就这点消息了?”
秦歌又道:“自然还有!原本归顺张丞相的几部现在没了主心骨,上个朝都失魂落魄的,有几个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你说不就是走了个丞相,至于这么慌张么……”
“他们是不是拿了丞相的钱,或者给丞相送了钱,怕暴露出来?”坐在一旁没吭声的辞年突然道,“我看说书的都这么说,话本也都这么写呢。”
贺栖洲往辞年手里抓了把瓜子:“聪明。”
他道:“丞相大人风光的时候,也曾与太傅平分秋色,三省六部全都有他们的人,一声令下都好办事,但这些听命于他们的人,绝不是仅仅是因为他们位高,而是因为他们权重。这些人,私下里弄了些偷偷摸摸的伎俩,你给我这塞些银子,我就给你行点方便,来来往往的,自然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金网。”